第156章 龙王的陨落（1/2）

夏末的南海，天气说变就变。

方才还是晴空万里，碧波如缎，转瞬间已是乌云压顶，狂风呼啸，巨浪如山。一场典型的、威力惊人的台风，正以其无可匹敌的自然伟力，肆虐着这片人类试图划定为势力范围的海域。

红旗帮的一支分舰队，由郑一亲自率领，刚刚完成对一支前往菲律宾的西班牙商船队的拦截。战斗还算顺利，虽有些抵抗，但最终还是成功迫使其投降，缴获了不少银币和香料。然而，就在他们押解着俘获的船只，准备返回大屿山老巢的途中，撞上了这场不期而至的风暴。

天地之威面前，人类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可笑。无论是庞大的改装战船，还是灵巧的快蟹艇，此刻都成了狂风巨浪手中的玩具，被随意地抛起、砸下。桅杆在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断裂，船帆被撕成碎片，船舱进水，惨叫声、祈祷声、风浪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，奏响了一曲毁灭的交响乐。

郑一所在的旗舰，那艘巨大的、曾令无数商船闻风丧胆的“海龙号”，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，在波峰浪谷间剧烈地颠簸摇晃。甲板上早已无法站人，所有能固定自己的东西都被用来捆绑身体。海水如同瀑布般不断冲上甲板，试图将一切卷入深渊。

“稳住！抓紧了！！”

郑一的吼声在风浪的间隙中嘶哑地响起，他亲自掌着舵轮，古铜色的脸庞上肌肉紧绷，青筋暴起，试图与狂暴的大海搏斗。这位称雄海上的“龙王”，此刻面对真正的天地之怒，也只能竭尽全力，祈求一丝生机。

然而，命运似乎并不眷顾他。一个前所未见的、如同黑色山峦般的巨浪，从侧前方以排山倒海之势猛扑过来！

“抓紧——！”郑一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警告。

“轰！！！”

巨大的撞击力让整艘船仿佛要散架。海水瞬间吞没了甲板上的一切。郑一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将他从舵轮前扯开，冰冷的、充满泡沫的海水灌入口鼻，巨大的漩涡拖拽着他，向着无尽的黑暗深渊沉去。

他奋力挣扎，但人力在大自然的暴怒面前，徒劳无功。意识迅速被冰冷和窒息感吞噬……

不知过了多久，风势渐歇，雨还在下，但海浪已不似先前那般狂怒。幸存下来的船只如同受伤的海鸟，在依旧汹涌的海面上漂浮着，清点着损失，打捞着落水的同伴。

“龙哥！龙哥不见了！！”

一声凄厉的、充满惊恐的呼喊，从“海龙号”上响起，瞬间传遍了所有幸存者的耳朵。

人们疯狂地寻找，在破碎的甲板、灌满海水的舱室以及周围漂浮的杂物和尸体中搜寻。最终，他们只找到了那被巨浪拍击得变形的舵轮，和郑一常穿的一件外袍碎片，挂在断裂的栏杆上。

红旗帮的创始人、威震南海的“龙王”郑一，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，下落不明，生不见人，死不见尸。

消息如同瘟疫般，迅速传回了大屿山巢穴。

起初是难以置信，然后是巨大的震惊和悲痛，紧接着……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令人窒息的权力真空感和潜藏的骚动。

东涌湾内，失去了主心骨的船只杂乱地停泊着，往日的喧嚣被一种诡异的寂静所取代。海盗们三五成群，窃窃私语，脸上写满了茫然、恐惧和不易察觉的算计。

悲伤是真实的，郑一的豪迈和勇武赢得了许多人的敬重。但悲伤过后，一个无比现实而残酷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：龙王爷没了，这红旗帮偌大的家业，这南海霸主的地位，该由谁来接手？

尾楼议事厅内，气氛更是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。各队的头目、舵主、元老们再次聚集于此，但这一次，上首那张虎皮交椅空着，显得格外刺眼。

石香姑——此刻或许我们更应称她为郑一嫂——身着一身缟素，脸色苍白，眼圈红肿，但腰杆却挺得笔直，坐在交椅旁侧的位置上。她的目光沉静，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。

悲伤掩盖不住野心和欲望。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，平静水面之下涌动的暗流。

“龙哥……遭遇不测，是我等兄弟之大不幸！”

一个资历颇老、手握重兵的分舵舵主，姓徐，率先开口，语气沉痛，但眼神却闪烁不定，“如今帮中不可一日无主！当务之急，是推举出一位新的总舵主，带领兄弟们渡过难关，稳住局面！”

“徐舵主说的是！”

立刻有人附和，“如今外面六旗联盟其他几家，还有清水师，都虎视眈眈！咱们自己不能乱！”

“推举？怎么推举？”

另一个性情暴躁的头目，名叫李魁，猛地站起来，他是帮中有名的悍将，素以勇猛著称，但也以桀骜不驯闻名，“当然是谁拳头大，谁兄弟多，谁就当老大！我李魁跟着龙哥出生入死这么多年，立下的功劳不比在座哪位少！这舵主之位，我看……”

“李魁！你放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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