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4章 秣马厉兵(1/2)
长安六月暑方炽,西征秣马正当时。
金帛巧施分夷策,铁甲新铸克险资。
羌笛声催征夫勇,匠炉火映壮心痴。
但得雪耻安边日,不教胡马度岷嶷。
公元241年,肇元五年,仲夏。长安城的槐杨早已披上浓绿,蝉鸣阵阵,搅动着灼热的空气。然而,与往年此时稍显慵懒的帝都氛围不同,今年的仲夏,长安内外却弥漫着一股燥热而紧张的备战气息。自陛下麟德殿焚书逐使、决意西征以来,整个大汉帝国,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强弓,力量正无声地向西部边疆汇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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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初一,晨曦微露。数支精干的小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长安城。他们并非军卒,却肩负着比冲锋陷阵更为复杂的使命。这些人皆是鸿胪寺精心挑选的干员,通晓蕃语,熟知蕃情,更兼胆略过人。他们携带着沉重的礼物——金光灿灿的饼金、色泽莹润的蜀锦、寒光闪闪的环首铁刀,以及朝廷许下的重重诺言,分头奔向西南方那片苍茫的高原。他们的任务,正是执行丞相“以夷制夷”之策,分化唐旄周边部落,为即将到来的天兵扫清障碍。
北路,赴苏毗。
使者秦琛,年方三十,乃鸿胪寺最年轻的译官丞,却已是三赴高原的老手。他带着十余名随从,押送着二十驮礼物,沿着洮水河谷艰难西行。越往西,地势越高,空气愈凉,许多来自关中的随从已开始出现气短胸闷之感。秦琛不断让大家放缓速度,咀嚼随身携带的干姜片缓解。
“秦丞,这苏毗部,真能如朝廷所愿,出兵袭扰唐旄?”副手望着前方似乎永无尽头的群山,忧心忡忡。
秦琛抹去额角的细汗,目光坚定:“苏毗与唐旄世仇,其王弟去年秋猎竟被唐旄巡边骑射杀,此仇未报。朝廷许以东部牧场,免三年贡赋,此利不小。关键在于,要让他们相信,我大汉此次绝非虚张声势,是真要一举铲除唐旄!”
十数日后,一行人风尘仆仆抵达苏毗王帐所在地(今藏北那曲附近)。苏毗王朗日森体型魁梧,面色黝红,端坐虎皮垫上,对汉使的到来并不意外,态度却不冷不热。
秦琛不卑不亢,呈上礼单与国书,朗声道:“大王明鉴。唐旄悖逆,辱我天朝,杀我子民,天子震怒,王师西征已在弦上。然唐旄据险而骄,欲破其国,需大王鼎力相助。陛下承诺,若大王能于七月中期,遣五千勇士,东出袭扰唐旄自逻些(拉萨)至昌都的粮道,使其东部防线粮草不继。待王师奏凯,唐旄东部水草丰美之部分牧场,可归苏毗,且免苏毗三年对汉贡赋。”
朗日森目光闪烁,把玩着手中汉使进献的百炼钢刀,沉吟不语。帐下众头领亦是交头接耳。良久,他才缓缓开口:“汉使话说得漂亮。只是,唐旄强横,我部出兵袭其粮道,若汉军不至,或至而不胜,我苏毗岂不面临灭顶之灾?”
秦琛早料到有此一问,从容笑道:“大王请看。”他命随从展开一幅简陋却关键的地图,“我大军已云集陇右、蜀郡。此为先锋大将张嶷将军之调兵符印副本(特制的示信之物),此为朝廷签发之粮草转运文书抄件。此种种迹象,岂是虚言?再者,大王只需袭扰,不必死战。待唐旄主力被我军吸引,大王便可趁虚而入,攫取实利。此乃苏毗复仇扩土之天赐良机!”
他又压低声音:“听闻大王王弟之仇,至今未雪。难道大王不欲手刃仇敌,告慰英灵吗?”
此言戳中朗日森痛处,他猛地一拍桌案,眼中闪过厉色:“好!本王就信汉天子一回!六月二十日前,我必点齐五千骑,七月中期,准时出击,定叫唐旄东部烽烟四起!”
秦琛心中巨石落地,面上却依旧平静,拱手道:“大王英明!汉苏毗之谊,必自此始!”
西路,赴羊同。
另一路使者孙默,已是知天命之年,性情沉稳。他的目标羊同(今阿里地区)更在西边,路途极为遥远艰险。他们不仅要穿越羌塘无人区,还要提防唐旄的巡逻骑兵。
一路风餐露宿,险象环生。行至一片荒原时,竟遭遇罕见暴风雪,损失了三名随从和五匹驮马。孙默本人也感染风寒,咳嗽不止,却始终坚持赶路。
“孙公,保重身体啊!”随行的年轻译官看着老人苍白的脸色,心急如焚。
孙默摆摆手,哑声道:“无妨……国之大事,岂因小疾而废?早日抵达羊同,说服其王,大军便多一分胜算,将士们便少一分流血……”
六月十五日,他们终于抵达羊同王城(疑似今穹隆银城遗址)。羊同王赤噶尔以高原霸主自居,对汉使的到来显得颇为傲慢,甚至故意让汉使在帐外等候了半个时辰。
孙默毫无愠色,从容入帐,献上厚礼——整整五百件精良铁器,百匹光华夺目的蜀锦。赤噶尔看到这些高原稀缺的物资,眼神终于有了变化。
“汉使远来,所为何事?”赤噶尔语气依旧冷淡。
孙默行礼道:“闻大王乃高原雄主,特来结交。今唐旄不义,触怒天威,我朝大军不日西征。久闻羊同与唐旄于西路多有龃龉,唐旄若灭,于大王亦有大利。陛下愿与大王结个善缘:若大王能开放自且志(今新疆于田西南)至藏北的秘密商道,并提供熟悉高原路径的向导二十名,以及缓解山晕(高原反应)的红景天药材千斤。待战后,陛下特许羊同商队三年内经西域往来中原,关税减半。”
赤噶尔眯起眼睛:“汉军要过我的地盘?还要我的向导和药材?代价仅是减税三年?”他显然觉得筹码不够。
孙默微微一笑,补充道:“自然不止。大王可知,唐旄近年来不断东侵,其志岂仅在东部?若让其坐大,下一步,怕是西向与大王争这高原霸主之位了。我朝此来,实为大王除去一心腹大患。开放通道,提供些许便利,便可借汉军之手消除威胁,更能得贸易之实利,大王何乐而不为?”
赤噶尔沉吟良久。他与唐旄确有矛盾,汉使所言非虚。更重要的是,那些铁器和丝绸实在诱人。终于,他点了点头:“好吧。向导和红景天,六月三十日前可备齐。商道亦可借予贵军使用。但须约法三章:汉军过境,不得骚扰我部牧民,不得久留,战后即刻退出。”
“一言为定!”孙默郑重承诺。心中暗叹,此行任务,总算完成了十之八九。
南路,赴白兰。
第三路使者前往白兰部落(青海南部)。使者赵茹,乃是鸿胪寺中少有的女官,因其母系出身羌族,通晓羌语,心思缜密而被破格选用。她率队沿羌水(白龙江)溯源而上,进入青海湖区。
白兰部势力相对较小,居于河曲之地,以游牧狩猎为生,常受唐旄欺凌。赵茹的到来,受到了白兰首领扎西顿珠的热情接待。帐中熬着浓浓的奶茶,气氛比北、西两路轻松许多。
赵茹没有过多绕弯,直接呈上黄金百斤:“首领,唐旄之暴,您应深有体会。我朝天兵将至,欲为民除害。陛下希望白兰能助一臂之力。无需首领正面与唐旄为敌,只请于六月二十五日前,选派五百名最熟悉唐旄边境山地、擅长攀爬狩猎的勇士,编入我南路军中,充当向导。并严令部众,绝不可向唐旄泄露我军任何动向。陛下承诺,此战过后,白兰部可内附,受大汉庇护,永免唐旄侵扰。”
扎西顿珠看着眼前黄澄澄的金子,又听着“永免侵扰”的承诺,心情激动。他部族小,常年被唐旄勒索牛羊女子,苦不堪言。如今大汉强势介入,正是摆脱压迫的机会。
“天使放心!”扎西顿珠拍着胸脯,“我白兰儿郎,别的本事没有,翻山越岭、识途辨向是好手!五百猎手,三日内便可点齐!我以山神之名起誓,若有一人向唐旄泄密,叫我全族受雪崩之灾!”
赵茹起身,以羌礼回敬:“如此,多谢首领!汉白兰之谊,必如这青海湖水,清澈长存!”
离开白兰部时,赵茹特意去看望了即将出征的五百猎手。他们大多是年轻人,眼神淳朴而锐利,带着猎鹰和猎犬,背着祖传的弓箭。一个叫多吉的年轻猎手对赵茹说:“天使,我们不怕唐旄人!他们抢过我的姐姐,这个仇,我一直记得!能带汉军去报仇,太好了!”
赵茹心中感动,叮嘱道:“多吉,记住,你们的任务是带路,保护自己最重要。”
“嗯!我知道!还要把汉军哥哥们平安带上山,平安带下来!”多吉用力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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