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9章 长安雪夜医案(1/2)
城西破庙后的废宅,断壁残垣上积满了厚雪,寒风从破窗灌进去,卷起满地枯草。阿穗缩着脖子躲在断墙后,指了指院内亮着昏灯的正屋:“就在那儿,我瞧见人被拖进那屋了。”
苏芷和李景轩伏在墙外,透过窗缝往里瞧,只见屋内燃着几支劣质蜡烛,一个身着锦缎长袍、面色油滑的中年男子正斜倚在椅子上,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簪,身旁还站着两个瑟瑟发抖的丫鬟。这男子正是太子府的管家赵德昌,素来有贪财好色的名声,今日便是由他来处理裴文渊的随从。
“不过是个小喽啰,还值得本管家亲自跑一趟?”赵德昌捏着玉簪往丫鬟的发间比了比,眼神里的贪婪毫不掩饰,“等处理完他,这城西的几处宅子,便都能划到我名下了,到时候再挑几个水灵的丫头伺候,岂不快活?”
两个丫鬟吓得不敢抬头,而里屋传来一阵闷哼,显然是被绑的随从在挣扎。赵德昌不耐烦地扬声道:“还磨蹭什么?直接了结了,省得夜长梦多!”
屋外的苏芷眸色一冷,刚要动身,却被李景轩拉住。他指了指院外的方向,低声道:“我已让车夫去给陆千户传信,再等片刻,玄镜司的人便到。”
可话音刚落,屋内便传来了利刃出鞘的声响。阿穗急得攥紧了拳头:“他们要动手了!”
苏芷不再犹豫,摸出腰间的银针,翻身跃过断墙,足尖在雪地上一点,便已到了正屋门前。她抬脚踹开木门,寒风裹挟着雪沫涌进屋内,银针如流星般射出,精准钉在两个持刀护卫的手腕上。
“什么人?”赵德昌惊得站起身,见来人是个蒙面纱的女子,先是一愣,随即又露出淫邪的笑,“倒是个标致的,可惜蒙着面,不如摘下来让本管家瞧瞧?”
这话一出,苏芷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,她指尖一扬,又一枚银针直逼赵德昌的面门。赵德昌慌忙躲闪,却还是被银针擦过耳际,钉在了身后的门框上,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,色厉内荏地吼道:“敢动太子府的人,你是不想活了!”
“太子府的人就能草菅人命?”李景轩也跟着闯了进来,亮出腰间的吏部侍郎府令牌,“我乃吏部侍郎之子李景轩,今日便要替天行道,拿下你这贪赃好色的恶奴!”
赵德昌瞧见令牌,脸色一白,却仍嘴硬:“你们敢动我,太子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
此时里屋的门被撞开,被绑的随从挣开了束缚,踉跄着跑出来,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木盒:“苏神医,李公子,这是裴大人让我保管的物证,里面是东宫与外臣勾结的账册!”
赵德昌见物证被拿出,彻底慌了神,竟想趁机从后窗逃走,却被阿穗猛地绊倒在地。阿穗捡起地上的木棍,狠狠砸在他的腿上:“让你欺负人!让你抢我捡的馍!”
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玄镜司的呼喝声,陆峥带着人马冲了进来,一眼便瞧见了地上的赵德昌和桌上的账册。“赵管家,你私劫朝廷要犯,窝藏谋逆物证,还有何话可说?”
赵德昌瘫在地上,面如死灰,他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不过是来办件“小事”,顺便捞点好处、占几个丫头的便宜,竟会落得这般下场。他贪恋美色和钱财,以为靠着太子的权势便能横行无忌,却终究为自己的贪婪和愚蠢的认知,付出了惨痛的代价。
苏芷走到陆峥面前,将父亲的信和账册一并递出:“有了这些,东宫的阴谋,该可以揭开了。”
陆峥接过物证,沉声道:“此事我定会禀明朝廷,还苏家清白,还天下公道!”
废宅外的雪渐渐小了,阿穗攥着苏芷给的冻疮药膏,望着被押走的赵德昌,忽然咧嘴笑了笑。而苏芷望着天边微露的晨光,知道这场纠缠了十年的冤案,终于要迎来昭雪的时刻,只是这京城的棋局,还远未到落幕之时。
雪粒子扑簌簌打在朱雀长街的琉璃瓦上,赵德昌囚衣下摆洇出的血痕在晨光里凝成暗红冰晶。阿穗将药膏塞进苏芷掌心时,指尖划过对方腕间那道陈年烫伤——那是三年前在诏狱地牢,赵德昌用烧红的烙铁逼她们招认私贩官盐时留下的。
苏掌柜的梅花笺可备好了?阿穗突然转身,冻得发紫的嘴唇扯出个俏皮弧度。她发间那支鎏金步摇在风雪中轻颤,垂落的珍珠串扫过苏芷手背,像极了那年上元节,她们在护国寺偷摘的冰凌花坠子。
苏芷望着赵德昌被铁链拖拽着碾过青石板,喉头泛起铁锈味。十年前就是在这条长街,她亲眼看着父亲被同样的铁链锁住脖颈,血沫顺着白发滴在雪地里,绽开朵朵红梅。此刻赵德昌腰间玉佩叮当作响,那纹样分明与当年父亲贴身收藏的北狄王印如出一辙。
药铺地窖第三排药柜。阿穗突然压低声音,指尖在苏芷掌心快速划动暗号。当押送囚犯的衙役转过街角时,她从袖中抖落一捧雪,雪地里赫然显出半枚虎符的凹痕,大理寺水井底,埋着你要的梅花雪。
苏芷瞳孔骤缩。十年前父亲临刑前塞给她的密信里,正是用梅花雪水调和的朱砂写着二字。她正要追问,却见阿穗已闪身钻进巷尾的馄饨摊,掀开蒸笼时热气裹着当归苦味扑面而来——那是她们幼时在药王谷学医的暗号。
卯时三刻的晨钟撞碎雪幕时,苏芷攥着尚有体温的虎符残片走向大理寺。沿途经过的胭脂铺突然集体挂出白绫,新糊的窗纸上用胭脂勾勒着扭曲的符咒,与父亲遗物中那张人皮地图的纹路渐渐重合。更蹊跷的是,当她经过赵府废墟时,残破的匾额后竟露出半截泛黄的宫装裙裾,金线绣着的凤尾蝶振翅欲飞。
苏姑娘来得正好。守门太监的嗓音像淬了冰,太后娘娘请您鉴赏新贡的波斯雪莲。苏芷低头瞥见太监靴筒上沾着的红泥,与昨夜阿穗在城隍庙后山挖出的墓穴泥土颜色分毫不差。她忽然想起药铺账本里夹着的那片干枯梅瓣,边缘竟泛着诡异的靛蓝色——那是漠北特有的鹤顶红结晶。
当苏芷被迫踏入慈宁宫时,檐角铜铃突然齐声作响。十二盏长明灯映得太后凤冠上的东珠流光溢彩,灯影里浮动着细碎雪霰,竟与十年前父亲咳在她手心的毒血在月光下的反光如出一辙。最骇人的是供桌上的冰鉴,里面封存着半朵晶莹剔透的梅花雪,花蕊处嵌着枚生锈的青铜钥匙——正是开启药王谷禁地冰窖的密钥。
哀家记得苏家世代都是药王谷的守墓人。太后指尖抚过冰鉴上的霜花,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,你说这把钥匙,该由谁来打开昭雪录的最后一页呢?窗外忽起惊风,卷着雪片扑灭半数宫灯。在明灭光影中,苏芷看见太后身后屏风上,那幅《群芳夜宴图》里的仕女们,袖口都绣着与赵德昌玉佩相同的纹样。
慈宁宫的铜漏滴到子时三刻,苏芷的指尖刚触到冰鉴边缘,殿外突然传来金吾卫换岗的铜钲声。十二盏长明灯应声而灭,黑暗中太后广袖翻飞如夜枭展翼,鎏金护甲划过她颈侧:昭雪录最后一页该换了——当年你父亲私藏的北狄舆图,可还藏在药王谷寒潭下的冰髓玉匣里?
琉璃瓦上积雪轰然坍塌,苏芷旋身避开暗器时,瞥见太后云鬓间那支点翠凤簪——凤目处嵌着的正是药王谷禁地才有的冰魄髓。十年前父亲咽气前塞给她的密信突然在脑中炸开,泛黄的纸页上二字竟是用鹤顶红写就,字迹与眼前太后的凤尾蝶刺绣如出一辙。
陛下该用药了。太后转身时,十二名白玉雕琢的宫人抬着鎏金步辇鱼贯而入。苏芷瞳孔骤缩,步辇垂帘缝隙间露出的玄色龙纹皂靴,分明是三年前暴毙的太子李瑛的遗物。更骇人的是步辇扶手上缠绕的佛珠,每颗珠子都刻着药王谷弟子的生辰八字。
卯时的梆子声穿透雪幕时,苏芷攥着半枚虎符残片撞开大理寺水井。井底寒潭泛着诡异的靛蓝色幽光,青铜钥匙插入冰鉴锁孔的刹那,整座皇城地动山摇。无数冰棱从飞檐坠落,其中一支正中太后寝殿的蟠龙柱,裂缝中渗出腥甜血雾——正是当年毒杀先帝的鹤顶红气息。
好个昭雪录。李治的声音从井口传来时,苏芷正被冰鉴中升起的寒气冻僵指尖。年轻帝王玄色龙袍上沾着新鲜血迹,手中玉圭顶端嵌着的虎符残片与她手中那枚严丝合缝:母后用二十年阳寿炼制的梅花雪,当真能让人起死回生?
井底突然传来机括轰鸣,冰鉴中封存的竟是具与李治容貌相同的冰尸。苏芷腕间突然剧痛,太后留下的陈年烫伤处浮现出细密咒文——正是药王谷禁地《九转还魂术》的禁制。李治拾起冰尸手中玉珏时,井壁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壁画:先帝暴毙当夜,竟有十二名药王谷弟子将金针刺入他周身大穴。
当年母后为保我登基,将真正的李治冰封于此。帝王指尖抚过冰尸眉心血痣,眼底泛起癫狂笑意,如今虎符归位,该让那些篡改历史的蛀虫付出代价了。他忽然将苏芷推向井口,腰间玉佩撞碎冰鉴的瞬间,苏芷看见玉佩夹层里掉出的密信——正是阿穗在城隍庙地宫发现的半张人皮地图。
雪地上突然亮起数百盏孔明灯,每盏灯上都映着药王谷弟子的脸。阿穗的声音混在风雪中格外清晰:苏掌柜可还记得,十年前上元节偷的冰凌花要浸在鹤顶红里?她手中鎏金步摇突然炸裂,飞溅的珍珠在雪地拼出北狄王印的纹样。而远处朱雀门方向,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声——正是边关急报中失踪的北狄狼骑。
(李治负手立于太极殿蟠龙柱前,目光穿透雕花窗棂投向宫墙外的朱雀大街。暮色中飘来一缕药香,让他想起当年掖庭宫暗室里那碗苦涩的汤药。檐角铜铃忽响,惊起寒鸦掠过他眉间那道旧疤——那是十岁为太宗吸脓时,被脓血里的碎骨划破的。)
当年窦太后握着哀家手腕选继承人时,指尖冷得像腊月井水。李治的声音在空荡大殿里激起微弱回声,腰间玉圭随着动作轻叩汉白玉地砖,她与窦武在解渎亭侯府密谈三日,最终定下刘宏这个十二岁的亭侯。话音未落,殿外忽有黑衣人影掠过飞檐,袖中寒光直逼他咽喉。
(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圭,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窦太后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虎符。三年前在骊山围场,正是这枚虎符引动三千玄甲军围剿长孙无忌党羽。)
窦武捧着刘宏的族谱跪在丹墀下时,哀家分明看见他靴筒里藏着半块虎符残片。李治转身望向殿外飘雪,任由冰晶在睫毛上凝结成霜,就像当年长孙无忌将先帝密诏缝在衣襟里。话音未落,案头烛火突然爆出灯花,映得墙上《西域风土记》的插画里,西突厥可汗的面容竟与长孙无忌有七分相似。
(突然轻笑出声,惊起檐角栖鸟。当年自己也是这般被元老重臣们当作棋子摆弄,直到在感业寺染血的指尖触到武昭仪的衣带。那日佛堂青烟缭绕,武则天腕间金钏碰撞的脆响,与此刻殿外更漏声渐渐重叠。)
侯览在太极殿前叩首时,额头磕出的血迹像极了西域进贡的玛瑙。李治从袖中抖出一卷泛黄的《西域风土记》,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狼毒草,他说刘宏安静得像块祁连山玉石,不会硌疼掌权者的手。话音未落,窗外传来急促马蹄声,十二盏长明灯应声而灭,黑暗中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——正是当年囚禁李贤的诏狱刑具。
(书页在穿堂风中哗哗翻动,停在绘有河间王族谱的插画页。李治蘸着茶水在檀木案几画出个扭曲的字,水迹蜿蜒如当年诏狱地牢的铁链。忽有冷风穿堂而过,将案头梅花笺吹落,露出背面用鹤顶红写的密语:药王谷冰窖见。)
可谁曾想这温顺的玉石里,藏着北狄狼毒淬炼的寒髓。李治突然抓起案头镇纸砸向铜鹤灯台,飞溅的火星中浮现出刘宏登基那日景象——十二岁的少年帝王身着十二章纹衮服,腰间玉带却系着解渎亭侯的旧蹀躞带。更诡异的是,他腰间玉佩的纹路,竟与武则天入感业寺前佩戴的佛门念珠如出一辙。
(望着炭盆里扭曲变形的火焰,李治想起武则天称帝那日,太极殿的鸱吻也被熏黑了眼眶。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,就像当年窦太后为刘宏准备的《孝经》注本里,夹着张写着清君侧的血书。而昨夜暗卫呈上的密报显示,北狄狼骑的箭矢上,刻着与武氏族徽相同的凤凰图腾。)
你看这西域商队新贡的琉璃盏,盛着最烈的葡萄酒却温润如玉。李治将酒液倾倒在刘宏的族谱上,暗红液体顺着解渎亭侯四个字蜿蜒成河,窦武至死不知,他亲手扶上皇位的,是个用二十年阳寿炼就的活蛊。话音未落,殿外突然传来婴孩啼哭,声音竟与李贤暴毙那夜的哭声分毫不差。
西郊破庙,夜擒奸佞
亥时的西郊,铅灰色的乌云如浸透墨汁的裹尸布,沉沉压在天际,将最后一丝游丝般的月色也绞碎在云絮里。寒风裹挟着枯黄的落叶与砂砾,在龟裂的旷野上旋出鬼哭般的涡流,掠过荒坟间那株歪脖子老树时,虬曲的枝桠突然发出折断的脆响——半截焦黑的枯枝斜插在树杈间,形似被利爪攫住的断指。
破庙就立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,斑驳的朱漆剥落处露出暗红血痂般的底色,庙门歪斜着挂在朽木门框上,门环锈蚀成狰狞的兽首,被风一吹便作响,像是被剥皮抽筋的恶鬼在磨牙。檐角残存的半截铜铃早已哑了声,铃舌上却挂着团黏连的蛛网,在风中摇晃时折射出磷火般的幽绿微光。
庙墙裂缝里钻出几丛野蒿,枯黄的叶片上凝结着冰晶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。供桌早已倾颓,残存的三足青铜鼎倒扣在香炉底座上,鼎腹里积着层黑褐色的污垢,细看竟是层层叠叠的香灰与干涸的血迹。壁画残片零星散落在墙根,褪色的朱砂勾勒出半张菩萨面容,另半张脸却被人用利器剜去,空荡荡的眼眶里嵌着两枚生锈的铜钱。
地砖缝隙渗出潮湿的霉味,混着供果腐烂的酸腐气息。供奉的泥塑神像坍塌在墙角,金漆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——那本该是莲花座的手指,此刻正诡异地扭曲成抓握的姿态,指缝间夹着半片风干的指甲盖。夜枭的啼叫突然刺破死寂,庙后荒坟方向亮起几点幽蓝磷火,忽明忽暗地勾勒出半截残碑的轮廓,碑文被苔藓覆盖处隐约可见昭和三年的字样。
风突然转向,卷着冰碴子扑进庙门。供桌下传出窸窣响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舐地砖裂缝里的积水。月光恰好扫过神像残骸的脖颈处,那里赫然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绳,绳结处缀着的铜铃铛早已瘪了气,却仍在风中发出断续的呜咽——与三里外乱葬岗传来的婴啼声渐渐合拍。
庙内更是破败不堪,断梁上悬着蛛网,积灰厚得能没过脚踝,几尊缺头断臂的泥像歪倒在供桌旁,供桌上的香炉裂成两半,里面的香灰混着枯叶,被穿堂风卷得四处飞扬。残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,只隐约能辨出“护国”二字,却在这荒僻之地显得格外讽刺。
岳老二攥着淬了毒的弯刀,隐在正殿的梁柱后,刀锋蹭过冰冷的石砖,惊起几只躲在蛛网后的寒鸦,扑棱着翅膀撞在破窗上。他眼底闪过狠厉,耳尖却死死盯着庙外动静,身旁的梁柱上,一道裂缝蜿蜒而下,渗着夜间的寒气,冻得他指尖发麻。
刘三缩在供桌底下,浑身的狐臊气混着秋菀身上浓重的香粉味,在密闭的角落散不开,呛得他直皱眉。秋菀紧攥着袖中的迷药包,指节泛白,供桌腿上的霉斑蹭在她的裙角,她却浑然不觉,只死死盯着庙门方向,呼吸都放得极轻。
破庙外忽然传来一阵枯叶被踩碎的轻响,风声瞬间掩盖了后续的动静。岳老二瞬间屏息,只见柳玉芙一身夜行衣,揣着玉珏缓步走入,身后的青穗提着一盏羊角灯笼,昏黄的光晕在她脚边晃荡,映出地上的断瓦与荒草。她的身影掠过歪倒的泥像,灯笼光扫过蛛网时,惊起的飞虫扑在灯焰上,发出细微的“噼啪”声。
“玉珏在此,秦中郎将何在?”柳玉芙的声音在空荡的庙里回荡,带着刻意的沙哑,灯笼光映着她苍白的脸,竟透着几分“不设防”的疲惫。
岳老二以为得手,猛地从梁柱后跃出,弯刀划破夜风,直劈柳玉芙后心。可刀锋刚到半空,便被一道凌厉的剑光格开——陈默不知何时已绕到庙侧,玄铁剑寒芒乍现,剑风扫落梁上积灰,簌簌落在两人肩头。“岳老二,你家中郎将已被玄镜司擒获,还不束手就擒!”
与此同时,青穗反手扣住秋菀的手腕,腕间的力道撞得秋菀的迷药包“哗啦”落地,药粉撒了一地,混着积灰腾起细雾。刘三刚要拔刀相助,庙外忽然亮起数道火把,埋伏在此的府兵应声而入,刀光映着他惊恐的脸,他脚下一软,撞翻了供桌旁的残香炉,香灰扬了他满脸。
岳老二见状心下大骇,却仍不死心,挥刀逼退陈默,转身便要去抢柳玉芙怀中的玉珏。柳玉芙早有防备,侧身躲过的瞬间,灯笼脱手落地,火光在地上滚了两圈,照亮了她翻飞的衣袂,也映出她眼底的冷冽。她顺势将玉珏高高抛起,陈默腾空接住,玄铁剑顺势横扫,斩断了岳老二的右臂。
凄厉的惨叫响彻破庙,惊飞了庙顶的寒鸦。岳老二捂着断臂踉跄倒地,毒刀“哐当”落地,他挣扎着想去捡,却被柳玉芙一脚踩住手背,指骨与冰冷的石砖相撞,发出脆响。“秦岳勾结东宫,谋害忠良,你助纣为虐,死不足惜!”柳玉芙的声音冷冽,话音未落,岳老二忽然张口欲咬舌自尽,陈默眼疾手快,一剑刺穿他的肩胛,将其钉在地上,石砖上瞬间漫开黑红的血渍。
秋菀见岳老二落败,当即瘫软在地,哭喊着往积灰里缩,裙角勾住泥像的断指,却顾不上拉扯:“是秦中郎将逼我的!我只是想摆脱府里的白眼,求小姐饶命!”刘三也吓得跪倒在地,磕头如捣蒜,额头撞在石砖上,磕出一片红肿,将秦岳与东宫勾结、意图颠覆辽东防务的阴谋和盘托出。
就在此时,乌云忽然裂开一道缝隙,惨淡的月光洒下,穿过破窗落在岳老二气绝的尸体上,也映着刘三与秋菀被麻绳绑住的身影。青穗捡起地上的玉珏,拂去上面的尘土,递到柳玉芙手中。陈默收剑入鞘,望着破庙外赶来的玄镜司人马,火把的光在旷野里连成一片,驱散了夜的寒意。“人赃并获,东宫的阴谋,该收网了。”
风依旧在庙内盘旋,卷起地上的血渍与药粉,混着残香的气息,消散在夜色里。一场精心策划的截杀,最终以岳老二伏诛、刘三与秋菀束手就擒落下帷幕,而破庙的残垣断壁间,也悄然揭开了朝堂与江湖交织的更大迷局。
玄镜司的人马踩着碎砾踏入破庙,为首的总旗官沈砚一身玄色劲装,腰间悬着刻有“镜”字的铜牌,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与被绑的两人,又落向陈默腰间的佩剑,拱手时声线沉肃:“陈佥事,幸不辱命,接应来迟。”
陈默微微颔首,指了指青穗递过来的、沾了些许尘土的玉珏:“此物是东宫与江湖势力勾连的铁证,你派人妥善收好。刘三、秋菀是活口,带回玄镜司天牢,务必撬开他们的嘴,查清东宫究竟还联络了多少江湖草莽。”
柳玉芙指尖摩挲着玉珏上的云纹,这纹路她隐约在去年宫宴上见过,是东宫太子贴身玉佩的同款制式,只是这枚玉珏的内侧,竟还刻着一个极小的“药”字。她心头一动,将玉珏凑到月光下再瞧,那字迹旁的裂痕里,似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、带着腥甜的药气,与方才岳老二洒出的迷药气息截然不同。
“这玉珏并非寻常信物。”柳玉芙忽然开口,声音压得极低,“内侧的药字,怕是与太医院的旧案有关。”
陈默眸色一凛,正要细问,却听被押解的秋菀突然挣动了一下,麻绳摩擦腕骨的声响在死寂的破庙里格外刺耳。她抬头看向柳玉芙,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,哑着嗓子道:“柳姑娘好眼力,可你若知道这药字背后的人……怕是连玄镜司,也不敢轻易动东宫。”
这话落地的瞬间,破庙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,紧接着是兵刃相击的脆响。沈砚脸色骤变,反手抽出腰刀:“戒备!”
青穗已护到柳玉芙身前,袖中银针悄然滑至掌心,陈默的佩剑也再度出鞘,冷光劈开庙内的昏沉。众人奔至破窗旁,只见旷野里的火把阵竟乱了阵脚,数十个黑衣蒙面人不知从何处杀出,刀光霍霍,专朝着押解刘三、秋菀的玄镜司校尉而去。
“是来灭口的!”沈砚低吼一声,正要带人冲出去支援,却被陈默伸手拦下。
陈默望着蒙面人中那几道格外凌厉的身法,瞳孔微缩:“他们的步法,是西山剑宗的‘断云步’,西山剑宗素来不问朝堂事,怎会掺和东宫的事?”
话音未落,一道黑影已借着夜色翻上破庙的残檐,掌风直逼柳玉芙手中的玉珏。青穗反应极快,银针脱手而出,却被对方挥袖打偏。陈默纵身跃起,剑刃与那人的掌风相撞,震得对方后退半步,也露出了蒙面巾下的半张脸——左颊上一道月牙形的疤痕,赫然是三年前被玄镜司追缉、却离奇失踪的江湖大盗“月痕”。
“月痕竟还活着,且成了东宫的爪牙。”柳玉芙心头一沉,攥紧了玉珏,“看来这盘棋,比我们想的要大得多。”
庙外的厮杀还在继续,火把接连倒地,旷野里的光影忽明忽暗。秋菀的笑声在庙内回荡,带着几分疯魔:“晚了,你们谁也护不住这两个活口,更别想动东宫分毫!”
陈默落地时,剑峰抵在了月痕的咽喉,却见对方忽然咬破舌尖,嘴角溢出黑血,竟是提前服了死契毒药。他只来得及扣住对方的手腕,却已无力回天,月痕的身体软倒在地,只留下一枚刻着西山剑宗徽记的铁令牌。
与此同时,庙外的蒙面人也已撤退,只留下几具玄镜司校尉的尸体和被砍断的麻绳——刘三与秋菀,竟在混战中被劫走了。
沈砚望着旷野里渐远的黑影,脸色铁青:“属下失职,愿领重罚。”
陈默收起铁令牌,目光落在柳玉芙手中的玉珏上,又扫过地上月痕的尸体,沉声道:“不是你的错,是我们低估了东宫的底牌。西山剑宗、江湖死士、太医院旧案……这三者缠在一起,怕是还牵扯着更深处的势力。”
夜风卷着血腥味涌入破庙,柳玉芙将玉珏揣入怀中,忽然想起钱庆娘临行前的叮嘱——“若遇刻药字的玉珏,切记要防着太医院的李院判”。她抬眼看向陈默,语气凝重:“这玉珏的线索,或许要从宫里查起。”
玄镜司的火把重新燃起,照亮了破庙的残垣与满地狼藉。陈默将铁令牌递给沈砚,沉声道:“先将尸体和物证带回,再派人盯紧西山剑宗和太医院。东宫的网,我们要反过来,将他们自己罩进去。”
天边已泛起鱼肚白,破庙的断壁上,残留的血渍在晨光中渐渐凝固。而远在京城的东宫太子府内,一盏孤灯还未熄灭,太子望着跪在地上的属下,指尖摩挲着一枚与柳玉芙手中同款的玉珏,语气冰冷:“月痕失手,刘三、秋菀也带回来了,只是玉珏被玄镜司拿走了。”
下首一人抬起头,竟是太医院的李院判,他躬身道:“殿下放心,玉珏上的关键线索,唯有老臣能解,玄镜司就算拿到,也查不出什么。倒是陈默和柳玉芙,留着始终是祸患。”
太子冷笑一声,将玉珏掷于案上:“那就再布一局,让他们有去无回。这朝堂与江湖,终究要握在孤的手里。”
晨光渐亮,驱散了夜的最后一丝寒意,而京城的风云,已随着破庙的这场截杀,悄然翻涌起来。
晨光刺破晨雾时,玄镜司的马车已碾着官道的碎石往京城方向去。车厢内,柳玉芙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刻了“药”字的玉珏,陈默则把玩着从月痕尸身上搜出的铁令牌,车厢里的沉默被车外的马蹄声割得支离破碎。
“西山剑宗的令牌,却出现在东宫死士手里,这里头定有内情。”陈默将令牌掷在案几上,金属碰撞声惊得车帘微动,“我总觉得,昨晚的蒙面人里,有人是被逼着当狗的。”
话音刚落,车外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闷哼,紧接着是玄镜司校尉的呵斥。陈默掀帘而出,只见一名负责殿后的校尉正按着个鬼鬼祟祟的瘦高汉子,那汉子灰布衣衫上沾着尘土,左腕竟烙着一个淡青色的“奴”字印记,见了陈默,他扑通跪地,抖得像筛糠:“陈佥事饶命!小的是被逼的,是被逼的啊!”
这汉子名叫魏忠良,旁人都唤他魏狗子,本是西山剑宗的杂役,因欠下赌债被东宫的人拿捏了把柄,只能沦为对方安插在剑宗外围的眼线,昨晚的截杀,他便是负责给蒙面人引路的“活地图”。“剑宗的长老收了东宫的银子,逼着我们这些底层弟子当狗,不从的要么被逐出师门,要么……要么就成了荒野里的枯骨!”魏狗子磕着头,额头撞得青石官道咚咚响,“月痕是长老的亲信,他才是心甘情愿给东宫卖命的恶犬!”
陈默眸色一沉,正要细问,却见官道尽头扬起一阵烟尘,三辆乌木马车疾驰而来,为首的车帘掀开一角,露出一张白面无须的脸——正是太医院的李院判,他身后跟着两个精壮护卫,腰间的腰牌赫然是东宫的制式。
“陈佥事好雅兴,竟在官道上审起了杂役。”李院判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柔,目光扫过魏狗子,又落在陈默身后的车厢上,“听闻陈佥事昨夜破获了截杀案,还得了枚要紧的玉珏,陛下命咱家来取,也好入宫彻查。”
柳玉芙已从车厢走出,将玉珏攥在袖中,冷笑道:“李院判这话怕是假传圣旨,玄镜司查案,何时要向太医院交差了?何况这玉珏牵扯东宫,李院判身为东宫近臣,避嫌还来不及,怎敢来触这霉头?”
李院判脸色一僵,随即拍了拍手,身后的护卫忽然押出两个人——竟是本该被劫走的刘三与秋菀,只是二人脖颈上都抵着一柄短刀,脸色惨白如纸。“柳姑娘说笑了,咱家只是奉旨办事。”李院判把玩着腰间的玉扣,语气狠戾,“这两人是东宫的‘狗’,却没当好差事,咱家今日是来带他们回去领罚的,顺便……取回东宫的东西。”
秋菀脖颈的刀刃已嵌进皮肉,渗出的血珠染红了衣领,她却忽然笑了,眼神怨毒地看向李院判:“我们为东宫当牛做马,到头来却成了弃子!李老儿,你也不过是太子养的一条老狗,真以为能得善终?”
这话彻底惹恼了李院判,他厉声喝道:“嘴硬的贱婢!”挥手便要让护卫动手。陈默岂会容他放肆,佩剑出鞘的瞬间,青穗的银针也已破空而出,直逼护卫的手腕。
混乱骤起时,魏狗子忽然从地上爬起,疯了似的扑向李院判的马车,他腰间竟藏着一把短匕:“老子不当狗了!”可他还没近前,就被李院判的护卫一脚踹翻,短匕落地,人也被踩在脚下,肋骨断裂的脆响听得人心头发紧。
“不自量力的东西。”李院判啐了一口,正要下杀手,却见官道两侧的林子里忽然窜出数十名玄镜司暗卫,为首的正是沈砚。原来陈默早料到东宫会半路截杀,提前布下了伏兵。
护卫见大势已去,竟直接抹了刘三的脖子,秋菀也趁机挣断绳索,却没逃向玄镜司,反而朝着柳玉芙扑来,想抢夺她袖中的玉珏。青穗反应极快,银针直刺她的眉心,秋菀闷哼一声,倒地时还死死盯着柳玉芙的袖口,眼里满是不甘。
李院判见手下死的死、降的降,竟想策马逃窜,却被陈默的佩剑挑落了发冠,玄色官帽滚落在地,露出了他头皮上一道极淡的疤痕——那是三年前太医院旧案里,被冤杀的太医留下的刀痕。
“李院判,这下你可跑不了了。”陈默剑峰抵在他咽喉,语气冰冷,“你给东宫当狗,替他掩盖太医院的旧案,今日正好一并清算。”
被押上囚车时,李院判还在嘶吼:“太子不会放过你们的!你们这些人,迟早也会沦为他的狗!”
魏狗子躺在担架上,望着被押走的李院判,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。他虽是被逼当狗,却也间接害了不少人,沈砚过来时,只留下一句“去玄镜司自首,尚可从轻发落”,便转身去收拾残局。
车厢内,柳玉芙将玉珏重新取出,晨光落在上面,竟映出了内侧“药”字旁的另一道浅痕,像是半个“皇”字。陈默凑过来看了一眼,瞳孔骤然收缩:“看来这盘棋,还牵扯着先帝时期的旧事,东宫的狗,怕是不止我们见到的这些。”
远处的京城已隐约可见轮廓,宫墙的琉璃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,谁也不知道,那红墙之内,还有多少披着人皮的走狗,在暗处等着扑向猎物。
押解李院判的囚车行至半路,魏狗子忽然从担架上挣扎着坐起,咳着血沫指向西侧岔路:“陈佥事,前泥洼村……前泥洼村有猫腻!”
他说三年前西山剑宗长老带东宫之人去过那村,此后村里便莫名多了个“施药郎中”,且凡是去过郎中铺子的村民,都像被抽走了魂似的,对东宫的事绝口不提,“他们是把那村子当成了‘养狗’的窝点,不听话的就被灌了药,变成任人摆布的活傀儡!”
陈默与柳玉芙对视一眼,当即让沈砚带一半人马先押李院判回京交差,自己则带着柳玉芙、青穗和魏狗子,转道往前泥洼村赶去。
日头偏西时,一行人抵达村口。这村子坐落在山坳里,炊烟稀疏,田埂上的麦苗蔫头耷脑,偶有村民路过,也都低垂着头,眼神呆滞,见了生人也只木然瞥一眼,便匆匆躲开。村口老槐树下,摆着个药摊,摊主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郎中,正慢悠悠摇着蒲扇,药幌上写着“平心堂”三个淡墨字,风一吹,药幌下摆着的草药便散出一股与柳玉芙袖中玉珏上相似的腥甜药气。
“这郎中就是东宫安的钉子。”魏狗子缩在青穗身后,声音发颤,“我见过他,去年随长老来村时,他正给村民灌药,那药味……一辈子都忘不了。”
柳玉芙缓步走向药摊,指尖捻起一株草药,故作寻常问道:“郎中,我家兄长赶路染了风寒,可有对症的方子?”
那郎中抬眼打量她,目光在她腰间玉佩上扫过,皮笑肉不笑地应道:“姑娘随我去铺子里取药吧,村口风大。”
陈默与青穗紧随其后,魏狗子则被留在了槐树下。可刚进郎中铺子后院,柳玉芙便察觉不对——院角的枯井旁堆着不少药渣,而墙上竟挂着一块太医院的旧令牌,令牌上的刻痕,与李院判头皮上的疤痕如出一辙。
“你不是寻常郎中。”陈默陡然拔剑,剑峰直指郎中咽喉,“太医院旧案的漏网之鱼,也敢在此作威作福?”
郎中脸色骤变,反手便要去摸腰间药囊,却被青穗的银针钉穿了手腕。他痛呼一声,瘫坐在地,眼看抵赖不过,竟突然扯开嗓子朝后院喊:“来人!有外人闯村了!”
刹那间,十几道黑影从院墙外翻进来,皆是村里的村民,只是此刻他们双目赤红,动作僵硬,像提线木偶般直扑三人。柳玉芙认出他们脖颈后的淡青色针孔,心头一沉:“是被下了控心药,他们成了东宫的活靶子!”
陈默挥剑格挡,却不忍对这些无辜村民下死手,只能将剑势收了三分,一时竟被缠得难以脱身。青穗护着柳玉芙退到枯井旁,却见井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,最上头的,竟是先帝时期被冤杀的太医院院正——柳玉芙的生父。
“这是我爹的名字!”柳玉芙失声惊呼,伸手去摸井壁刻痕,却摸到一块松动的砖,抽出来一看,里面竟藏着一卷泛黄的手记,正是她生父留下的。
手记里写着,先帝末年,东宫为夺储君之位,勾结太医院奸佞炼制控心药,她生父发现后欲上报,却被李院判等人诬陷谋反,满门抄斩,而前泥洼村,正是当年炼制控心药的秘密据点。
“原来如此!”柳玉芙攥紧手记,眼眶泛红,“他们把村民当成试药的畜生,把太医院忠臣当成垫脚石,这血海深仇,今日必报!”
此时,那郎中已挣脱束缚,举着药粉罐朝柳玉芙扑来,魏狗子不知何时冲进了院子,竟死死抱住了郎中的腿:“老子再不当狗了!今日就替枉死的人报仇!”
郎中火起,抬脚便将魏狗子踹向枯井,陈默眼疾手快,飞身将人拉住,同时一剑刺穿了郎中的心口。没了郎中指挥,那些被下药的村民动作渐渐迟缓,青穗趁机甩出特制的解药银针,扎进他们脖颈的针孔里。
半个时辰后,村民们渐渐清醒,望着满地狼藉,纷纷跪地痛哭。村长颤巍巍捧出一个木箱,里面全是东宫与郎中往来的密信,“我们被药迷了心智,害了不少外乡人,多亏各位大人来救我们!”
暮色四合时,陈默派人将密信和苏醒的村民证词收好,柳玉芙则将生父手记贴身藏好。魏狗子靠在槐树下,肋骨的伤疼得他直咧嘴,却笑着道:“这辈子……总算没白活,没一直当那条摇尾乞怜的狗。”
可众人没注意的是,村西头的破庙里,一道黑影正翻身上马,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,他腰间的令牌,与月痕那枚西山剑宗铁牌,竟是同一款式。而前泥洼村的枯井深处,还藏着一道暗门,门后传来的铁链声响,正预示着这村子里,还藏着东宫更可怕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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