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7章 老人的过往（1/2）
阿竹捧着那根镶嵌着铜镜碎片的拐杖，指尖微微发颤。树洞外的雾气不知何时浓重起来，如活物般在洞口翻涌，却奇异地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在外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阿竹盯着那诡异的白雾，心头涌起莫名的恐惧。
守梦人虚弱地靠在树洞内壁上，乳白色的眼睛望向洞外：“‘蚀梦雾’，仙门炼制的邪物，能蚕食梦境，把执念化为灰烬。”
“仙门？”阿竹记得村里的老人偶尔会提起这个名号，总是带着敬畏与恐惧交织的复杂神情。
守梦人发出一声近似叹息的喘息：“三百年前，统治这片土地的并非凡间王朝，而是自诩为仙的修士们。他们视凡人梦境为修炼的资粮，建立‘梦网’，抽取众生的梦境与执念。”
阿竹紧握拐杖，指节发白。树洞内的时间仿佛凝滞了，唯有守梦人沙哑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。
“我和你娘的祖辈，都是当时的‘织梦者’——天生能感知并引导梦境的一族人。我们不愿看着世人的梦境被仙门收割，联合了一批志同道合之士，发起了反抗。”
守梦人的声音忽然染上一丝苦涩：“我们几乎成功了...直到仙门大长老祭出了这蚀梦雾。那场决战，数千织梦者的魂魄被雾气侵蚀，梦境被撕碎，执念化为乌有。”
阿竹屏住呼吸，仿佛能看见三百年前那惨烈的战场——白雾弥漫之处，无数人影如破碎的镜面般分崩离析。
“我和你外曾祖父是少数幸存者，”守梦人继续道，“但仙门不会轻易放过我们。他们用蚀梦雾将我们困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，强迫我们成为‘活阵眼’，维持着梦网的运转。”
“活阵眼？”阿竹轻声重复这个陌生的词。
守梦人微微点头：“我们的肉身被禁锢在不同的地方，魂魄被束缚在梦境中，成为梦网的支柱。我守着这片树林，你外曾祖父守着西山，还有其他几位族人，散落在四面八方。”
阿竹忽然明白了什么：“那我娘亲她...”
“青娥是三百年来唯一诞生的纯血织梦者，”守梦人眼中闪过一丝光芒，“她能自由穿梭于梦境之间，不受蚀梦雾的影响。仙门后裔至今仍在寻找她，这也是她不得不隐藏身份，躲在这个小山村的原因。”
阿竹想起娘亲总是避免与外人接触，每逢月圆之夜就会紧闭门窗，在屋内点燃一种特殊的熏香。原来那不是因为她性子孤僻，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。
“二十年前，青娥本可以解除我的束缚，但她遇见了你父亲，选择了平凡的生活。”守梦人声音低沉，“我不怪她，每个人都值得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。”
洞外的蚀梦雾忽然剧烈翻涌起来，仿佛感知到了什么，猛烈地撞击着无形的屏障。
守梦人剧烈咳嗽起来，竟从口中吐出几缕白雾，与洞外的蚀梦雾如出一辙。阿竹惊恐地发现，他的身影比刚才更加透明了。
“三百年了，蚀梦雾早已渗入我的魂魄，”守梦人苦笑道，“我快撑不住了。一旦我这个阵眼崩塌，这片土地的梦境将全部暴露在蚀梦雾的侵蚀之下。”
阿竹心头一紧：“那怎么办？”
守梦人指向她手中的拐杖：“这碎片你拿好，它是破除诅咒的关键之一。下一个梦境，是‘绣娘梦’，里面藏着另一块碎片。只有凑齐所有钥匙，才能关闭梦网，释放所有被困的阵眼。”
“绣娘梦？”阿竹疑惑地重复。
“一个被蚀梦雾吞噬前的最后一场梦，”守梦人解释道，“属于当年最杰出的织梦者之一，绣娘。她的梦境因太过强大，竟在蚀梦雾中幸存下来，成为一片独立的梦境碎片。”
守梦人艰难地抬手，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。铜镜碎片随即亮起，投射出一幅画面——一位身着绣花衣裙的女子坐在窗前，手中的针线穿梭不停，绣布上逐渐浮现出栩栩如生的花鸟图案。
“绣娘将一块铜镜碎片藏在了她的梦境中，”守梦人说，“那是打开万梦窟核心区域的必要钥匙之一。”
阿竹注视着画面中专注绣花的女子，忽然注意到她衣袖上有一个独特的图案——一只展翅的蝴蝶，与娘亲常绣的花样一模一样。
“我娘和绣娘有什么关系吗？”阿竹忍不住问道。
守梦人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：“绣娘是你娘的先祖，也是织梦者一族最强大的梦术师之一。你的天赋，很大程度来源于她的血脉。”
洞外的蚀梦雾越发汹涌，整个树洞开始轻微摇晃，仿佛随时都会崩塌。
“没有时间了，”守梦人急促地说，“听着，阿竹，进入绣娘梦并不容易。你必须找到一个媒介，一件绣娘亲手制作的绣品。据我所知，村东头的李老太太家中可能还保留着一件。”
阿竹想起那位独居的老太太，她家中确实有一面据说是传家宝的绣屏，娘亲曾多次前去拜访，每次都会盯着那绣屏出神。
“找到绣品后，在月出之时，将铜镜碎片贴在绣品上，诵念这个咒文...”守梦人低声传授了一段古怪的音节，“记住，绣娘梦中危机四伏，蚀梦雾的痕迹已经渗入其中。不要相信梦中任何过于美好的事物，那是蚀梦雾诱捕猎物的陷阱。”
阿竹认真记下每一个字，心跳如擂鼓。
守梦人的身影几乎完全透明，只有一丝轮廓还在勉强维持：“阿竹，告诉你娘...我们从未责怪她的选择。织梦者一族的使命，本就不是每个人必须承担的枷锁...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，最终与身影一同消散在空气中。树洞内只剩下阿竹一人，和那根散发着微光的拐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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