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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 【梁纪十五】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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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于旃蒙赤奋若年(乙丑年,公元545年),止于柔兆摄提格年(丙寅年,公元546年),共二年时间。

梁武帝大同十一年(乙丑,公元545年)

春季,正月,丙申日(十七日),东魏派遣兼散骑常侍李奖出使梁朝。

东魏仪同尔朱文畅与丞相司马任胄、都督郑仲礼等人,谋划趁正月十五日夜观看打簇游戏(一种古代节庆竞技游戏)时发动叛乱,杀死丞相高欢,拥立尔朱文畅为主君。事情泄露,参与者全部被处死。尔朱文畅是尔朱荣的儿子;他的姐姐是北魏敬宗的皇后,以及郑仲礼的姐姐郑大车,都是高欢的妾室,受到宠爱,因此他们的兄弟都没有被牵连治罪。

高欢上书说:“并州是聚集军器的地方,凡事都需要女工劳作,请设置宫殿安置被没收的罪犯家属;同时迎娶吐谷浑的女子,以招抚吐谷浑部落。”丁未日(二十八日),东魏设置晋阳宫。二月,庚申日(十一日),东魏孝静帝迎娶吐谷浑可汗的堂妹为容华(后宫爵位名)。

西魏丞相宇文泰派遣酒泉胡人安诺盘陀首次出使突厥,建立联系。突厥原本是西方的小国,姓阿史那氏,世代居住在金山(今阿尔泰山)以南,是柔然的铁匠。到酋长土门时,突厥开始强大,多次侵扰西魏的西部边境。安诺盘陀抵达突厥后,突厥人都高兴地说:“大国的使者来了,我国将要兴盛了!”

三月,乙未日(十六日),东魏丞相高欢前往邺城入朝,文武百官在紫陌(邺城郊外道路名)迎接。高欢握住崔暹的手慰劳他说:“从前朝廷难道没有法官吗?只是没有人愿意弹劾纠察。中尉(崔暹时任御史中尉)尽心为国,不避豪强权贵,才使得天下肃清。冲锋陷阵的人,有很多;在官位上正直不阿的人,今天才见到。富贵是中尉你自己争取的,高欢父子没有什么能用来报答你的。”赏赐崔暹一匹好马。崔暹叩拜谢恩时,马受惊奔跑,高欢亲自上前抱住马,递给崔暹缰绳。东魏孝静帝在华林园设宴,让高欢挑选朝廷中公正耿直的人劝酒;高欢走下台阶跪下说:“只有崔暹一人可以劝酒,并且请求把我射箭赢得的一千段赏赐物品赐给他。”高澄退下后,对崔暹说:“连我都敬畏羡慕你,更何况其他人呢!”然而崔暹内心颇为狡诈。起初,西魏高阳王元斌有个庶出的妹妹玉仪,不被家族重视,成为孙腾的歌妓,后来孙腾又抛弃了她;高澄在路上遇到她,十分喜爱,收纳为妾,对她格外宠爱,封她为琅邪公主。高澄对崔季舒说:“崔暹一定会直言劝谏我收纳玉仪之事,我也有应对的办法。”等到崔暹前来商议政事,高澄不再对他和颜悦色。过了三天,崔暹怀揣着名帖(求见的名片),故意掉在高澄面前。高澄问:“你拿这个做什么?”崔暹惶恐地说:“还没有得以拜见琅邪公主。”高澄十分高兴,拉住崔暹的手臂,带他去见玉仪。崔季舒对别人说:“崔暹常常愤恨我谄媚,在大将军(高澄)面前,总说叔父我该杀;等到他自己做起来,却比我还要过分。”

夏季,五月,甲辰日(二十六日),东魏大赦天下。

西魏王盟去世。

自晋朝以来,文章竞相追求浮华空洞,西魏丞相宇文泰想要革除这种弊病。六月,丁巳日(初十),西魏文帝祭祀太庙。宇文泰命令大行台度支尚书、领着作苏绰撰写《大诰》,向群臣宣示,告诫他们处理政务的原则;同时下令“从今以后,文章都要依照《大诰》的体例来写”。

梁武帝派遣交州刺史杨瞟讨伐李贲,任命陈霸先为司马;命令定州刺史萧勃在西江与杨瞟会师。萧勃知道士兵畏惧远征,于是用假话劝说杨瞟停留不前。杨瞟召集各位将领询问对策,陈霸先说:“交趾叛乱,罪责在于宗室(指武林侯萧咨),导致数州混乱,叛乱者逍遥法外多年。定州刺史(萧勃)想要苟且偷安,不顾国家大计。将军你奉皇命讨伐罪贼,应当以生死相拼。怎么能停滞不前,助长寇贼的气焰,挫伤士兵的士气呢!”于是率领军队率先出发。杨瞟任命陈霸先为前锋。抵达交州后,李贲率领三万部众抵抗,在朱鸢被击败,又在苏历江口再次战败。李贲逃奔嘉宁城,各路军队进军包围嘉宁城。萧勃是萧昺的儿子。

西魏丞相宇文泰与柔然头兵可汗谋划联合出兵讨伐东魏,丞相高欢对此感到忧虑,派遣行台郎中杜弼出使柔然,为世子高澄求婚。头兵可汗说:“高王(高欢)亲自迎娶我的女儿才可以。”高欢犹豫不决。娄妃说:“这是国家大计,希望你不要迟疑。”世子高澄、尉景也劝说高欢。高欢于是派遣镇南将军慕容俨前往柔然聘婚,称呼柔然公主为蠕蠕公主(柔然又称蠕蠕)。秋季,八月,高欢亲自到下馆迎接蠕蠕公主。公主抵达后,娄妃让出正室给她居住;高欢跪下拜谢娄妃,娄妃说:“她会察觉的,希望你不要再顾及我。”头兵可汗派遣他的弟弟秃突佳前来送女儿,并且回访东魏;还告诫秃突佳说:“等到见到外孙再返回。”蠕蠕公主性格严厉刚毅,终身不肯说汉语。高欢曾经生病,不能前往公主住处,秃突佳心生怨恨,高欢于是带病乘车前往公主宫中。

冬季,十月,乙未日(二十日),梁武帝下诏,允许有罪的人再次通过缴纳财物赎罪。

东魏派遣中书舍人尉瑾出使梁朝。乙未日(二十日),东魏丞相高欢请求解除邙山之战中被俘囚犯的手铐脚镣,将他们配给民间的寡妇为妻。

十二月,东魏任命侯景为司徒,中书令韩轨为司空;戊子日(十四日),任命孙腾为录尚书事。

西魏在城南修筑圜丘(祭天的高台)。

梁朝散骑常侍贺琛上奏陈述四件事:其一,“如今北方边境已经臣服,正是休养生息、教化百姓的时候,但天下户口却不断减少,关外地区尤其严重。郡不能承受州的控制,县不能承受郡的搜刮,相互侵扰,只知道征收赋税。百姓无法忍受,纷纷逃亡迁徙,这难道不是州牧、郡守的过错吗!东部地区户口空虚,都是因为朝廷使者频繁往来,无论偏远之地,没有不到的,每次有使者到来,所属地区就会受到骚扰,软弱无能的县令,只能拱手听任他们搜刮;狡猾贪婪的长官,又趁机加倍贪污残暴,即使有廉洁公正的官员,也会受到郡里的牵制。这样一来,虽然每年都颁布让百姓恢复本业的诏书,屡次下达减免赋税的恩典,但百姓还是不能返回自己的家园。”其二,“如今天下的州牧、郡守之所以贪污残暴,确实是因为风俗奢侈糜烂导致的。如今的宴饮聚会,相互攀比豪奢,堆积的水果像小山一样,陈列的菜肴如同锦绣一般,汉文帝修建露台的花费,还不够一次宴会的费用,而宾主之间,只不过吃个饱,还没走下殿堂,剩下的食物就已经腐烂发臭了。另外,蓄养歌妓的人,不分等级地位,担任官职、治理百姓的人,聚敛的财物多达亿万,罢官回乡后,不到几年,财产就都耗费在宴饮、歌舞上了。所花费的财物像山丘一样多,寻求的欢乐却只在片刻之间,事后还后悔当初获取的太少;如果再给他们权势,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地搜刮,这是多么荒谬啊!其他的奢侈淫靡之事,数不胜数,已经习以为常,并且日益严重。想要让官员保持廉洁清白,怎么可能呢!实在应当严厉禁止,引导百姓节俭,弹劾上奏浮华奢侈的行为,改变人们的视听。违背节操的悔恨,也是百姓自己所担忧的,他们只是耻于比不上别人,所以勉强去做奢侈之事;如果把淳朴节俭放在首位,就足以纠正浮华糜烂的弊病了。”其三,“陛下忧虑天下,不辞辛劳,以至于各个部门,没有不上奏事务的。但那些才能低下的人,一旦能够在宫廷中上奏,就想要用诡诈的手段谋求晋升,不顾国家大局,不心存宽厚仁慈;只知道吹毛求疵,苛刻地分析细节,把严厉苛刻当作才能,把弹劾排挤当作职责。表面上看起来是为国家奉公,实际上却借此作威作福,导致犯罪的人增多,投机取巧、逃避罪责的人也越来越多,弊端滋生,奸邪兴起,实际上都是因为这个原因。真诚希望陛下要求他们做到公平公正,罢黜他们谗言陷害的心思,这样才能使天下安定,朝廷平静,没有侥幸作乱的祸患。”其四,“如今天下太平无事,却仍然事务繁多,无暇顾及,应当减少事务、节省开支,事务减少百姓就能休养生息,开支节省国家财富就能聚集。应该让各个部门自行检查所属事务:凡是京城的官署、府邸、店铺以及国家的仪仗、军事装备,四方的屯戍、驿站、官署,有应当废除的就废除,有应当削减的就削减;不是急需的建造工程,可缓办的赋税征收,都应当停止或减免,以节省开支、休养百姓。积蓄财富,是为了将来的大用处;休养百姓,是为了将来的大徭役。如果说小事不足以耗费财物,那么就会终年没有停歇;如果说小徭役不足以妨碍百姓,那么就会终年没有停止。这样的话,就难以谈论富强,更无法图谋长远发展了。”

贺琛的奏章呈上后,梁武帝大怒,召集主书(掌管文书的官员)到面前,口授敕书斥责贺琛。大致意思是:“朕统治天下四十多年,百姓上书直言进谏的,每天都能听到看到,他们所陈述的事情,与你所说的没有不同,朕常常苦于事务繁杂,更加感到困惑。你不应该像那些卑劣无能的人一样,只图虚名,在道路上宣扬,说‘我能上书言事,只恨朝廷不采纳’。你为什么不明确指出:某个刺史横暴,某个太守贪残,尚书、兰台(御史台)中某个人奸猾,使者如何搜刮民财,这些人的姓名是什么?行贿受贿的是谁?明确说出具体事情,朕就能将他们诛杀罢黜,再挑选贤能的人替代。另外,士民百姓饮食过于奢侈,如果加以严厉禁止,那些密室曲屋中的情况,怎么能够知道呢?倘若家家户户都去搜查,恐怕会更加增加百姓的困扰。如果你的指责是针对朝廷,那么朕没有这样的事情。从前祭祀用的牲畜,朕早已不再宰杀,朝廷宴会聚会,也只是蔬菜而已;如果再减少这些,必定会遭到像《诗经?蟋蟀》中所讽刺的那样(讽刺君主吝啬)。如果说朕因为祭祀功德而铺张,这些都是园子里出产的东西,把一个瓜做成几十种样式,把一道菜做成几十种味道;只是改变了形状和味道,对事务有什么损害呢!

“朕自从不是公家宴会,就不吃国家的粮食,已经多年了;甚至宫中的宫女,也不吃国家的粮食。凡是建造的工程,都不使用国家的工匠,而是雇佣民间工匠来完成。官员有的勇敢有的怯懦,有的贪婪有的廉洁,各有任用,也不是朝廷为他们提供了权势(让他们作恶)。你认为朝廷荒谬,却心甘情愿这样说,应当思考导致荒谬的原因!你说‘应当引导百姓节俭’,朕已经断绝房事三十多年,居住的地方不过一张床的大小,雕饰华丽的物品从不进入宫中;天生不饮酒,不喜欢音乐,所以朝廷中的私宴,从未演奏过音乐,这是各位贤臣都看到的。朕三更天就起床处理政务,根据事务多少而定,事务少的话中午前就能处理完,事务多的话到太阳偏西才能吃饭,每天只吃一顿饭,有时在白天,有时在夜晚;从前朕的腰围超过十围(一围约一尺),如今瘦削得只有二尺多,从前的腰带还保存着,这不是虚妄之说。朕这样做是为了谁?是为了拯救天下百姓啊。

“你又说‘各个部门没有不上奏事务的,都用诡诈的手段谋求晋升’,如今不让外人上奏事务,谁来承担这个责任!专门委托给某个人,怎么可能找到这样的人?古人说:‘只听一个人的话会产生奸邪,独自任用一个人会导致混乱。’秦二世委托赵高,元后(王政君)托付王莽,赵高指鹿为马,难道可以效仿吗?你说‘吹毛求疵’,又是指谁?‘苛刻地分析细节’,又是指什么事?官署、府邸、店铺等,哪些应当废除?哪些应当削减?哪里的建造工程不是急需的?哪里的赋税征收可以缓办?请你一一列出具体事情,详细上奏给朕!富国强兵的方法,休养百姓、减少徭役的适宜做法,都应当详细列出!如果不详细列出,就是欺骗朝廷。朕等待你的再次上奏,会重新审阅,交付尚书省,向天下颁布,希望革新的美好局面,能在今天重现。”贺琛只是谢罪而已,不敢再说话。

梁武帝致力于孝道、教化、慈爱、恭敬、节俭,博学多才,擅长文学,对阴阳、占卜、骑射、音律、草书隶书、围棋等,无不精通。他勤于政务,冬天四更天结束后,就起床处理事务,手接触到寒冷的笔墨,都冻得开裂。自从天监年间(公元502-519年)采用佛教的方法,长期斋戒,断绝鱼肉,每天只吃一顿饭,只有菜羹和粗米饭而已,有时遇到事务繁忙,到中午才漱口充饥。他身穿布衣,使用木棉做的黑色帐幕,一顶帽子戴三年,一床被子盖两年,后宫贵妃以下的嫔妃,衣服都不拖到地上。他生性不饮酒,除了宗庙祭祀、大型宴会以及各种佛教仪式,从未演奏过音乐。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,也总是整理好衣冠,即使久坐或盛夏时节,也从未袒胸露背。对待宫中的小臣,也如同对待贵宾一样。然而,他对士人的宽容太过,导致州牧、郡守大多搜刮百姓,朝廷使者干扰郡县政务。又喜欢亲信任用小人,并且过于苛刻挑剔。建造了很多塔庙,公私财物都受到损失。江南地区长期安定,风俗日益奢靡。所以贺琛的奏章涉及到了这些问题。梁武帝厌恶他触及实情,因此大怒。

臣司马光说:梁高祖(梁武帝)不能善终,是理所当然的啊!君主听取意见的失误,在于繁琐细碎;臣子进谏的弊病,在于过于琐碎。因此,英明的君主坚守治国的关键要道,以驾驭各种事务的根本;忠臣陈述国家的大体原则,以纠正君主内心的错误。这样,君主不劳累却能取得长远的功效,臣子的话极为简洁却能带来很大的益处。观察贺琛的劝谏,也没有达到恳切直率的程度,而梁高祖却已经勃然大怒,维护自己的短处,夸耀自己的长处;追问贪暴官员的姓名,询问劳费的具体条目,用难以回答的问题困扰他,用必须追究到底的言辞责备他。梁高祖把自己蔬食节俭当作大德,把太阳偏西才吃饭当作至治,认为君主之道已经完备,没有可以再增加的了,群臣的劝谏,全都不值得听从。这样一来,那些比贺琛的劝谏更加恳切直率的话,谁敢进献呢!因此,奸佞之人在面前却看不见,重大的谋划颠倒错误却不知道,最终声名受辱,自身危险,国家覆灭,宗庙断绝祭祀,被千古之人怜悯嘲笑,难道不悲哀吗!

梁武帝推崇文雅,轻视刑法,从公卿大臣到各级官员,都不把审理案件放在心上。奸猾的官吏专权弄法,贿赂盛行,冤假错案很多。大致每年判处二年以上刑罚的囚犯就有五千人;被发配去服劳役的囚犯,有技能的分配五种劳作,没有技能的戴上刑具;如果生病,暂时解除刑具,从此以后,囚犯的劳役便有了轻重之分。当时王侯子弟,大多骄横淫逸,不守法度。梁武帝年老,厌倦处理繁多的政务。又专心于佛教戒律,每次判处重罪,就整天不高兴;有人谋反叛逆,事情败露后,也会哭泣着宽恕他们。因此王侯更加骄横,有的在都城的大街上白天杀人,有的在夜晚公然抢劫,有罪逃亡的人,藏匿在王侯家中,有关部门不敢搜查逮捕。梁武帝深知这些弊病,但沉溺于慈爱,不能禁止。西魏东阳王元荣担任瓜州刺史,与他的女婿邓彦一同前往任所。元荣去世后,瓜州的名门望族上表推荐元荣的儿子元康为刺史,邓彦杀死元康,夺取了刺史职位。西魏无法讨伐,于是任命邓彦为刺史,多次征召他都不来,又向南与吐谷浑勾结。丞相宇文泰因为路途遥远,难以调动军队,想要用计谋夺取瓜州,任命给事黄门侍郎申徽为河西大使,秘密命令他图谋邓彦。申徽率领五十名骑兵出发,抵达瓜州后,住在宾馆;邓彦见申徽只是单独出使,没有产生怀疑。申徽派人暗中劝说邓彦返回朝廷,邓彦不听从;申徽又派人赞成他留在瓜州的计划,邓彦相信了,于是来到宾馆拜见申徽。申徽事先与瓜州主簿敦煌人令狐整等人密谋,在座位上逮捕了邓彦,斥责他的罪行并将他捆绑起来;随后宣读诏书,慰问安抚瓜州的官吏百姓,并且说“大军随后就到”,城中没有人敢反抗,于是将邓彦押送到长安。宇文泰任命申徽为都官尚书。

梁武帝中大同元年(丙寅,公元546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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