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1章 血旗泉州(1/2)
第201章血铸孤城
晨雾被炮火撕裂时,郑森的旗舰“镇海”号已迫近泉州港三里。
甘辉立在艏楼,海风灌满猩红披风。他单臂高举,劈落——百艘战船侧舷齐开火,铁弹如陨星砸向海岸。防波堤崩裂,炮台倾塌,碎木与残肢在硝烟中飞溅。
“夺港!”甘辉吼声压过炮鸣。
舢板如蜈蚣般从大船两侧滑落,撞入浅滩。郑军甲士跃入腥咸海水,举盾顶着头顶箭雨,踩着浮尸,攀上血滑的石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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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头,博洛的甲胄凝着露水与寒意。他单手攥着垛口,青筋在手背暴起。
“大将军,东炮台已失!”亲兵满脸烟灰扑跪在地。
“施琅的水师何在?”博洛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。
“仍在港内……按兵不动!”
博洛牙龈咬出铁锈味。他早该知道——施福那老狐狸,施琅那狼崽子,从来不是能拴住的猎犬。
“传令韩岱。”他转身,甲叶铿然,“点三百巴牙喇,去水师大营‘请’施将军上城。他若推诿……”博洛眼中寒光一闪,“就把施福的头颅,悬在营门旗杆上。”
“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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港内,“海蛟”号静如棺椁。
施琅立在舵楼,望着城头翻滚的狼烟。父亲施福佝偻在侧,海风吹动他花白须发。
“琅儿,不能再等了。”施福老眼浑浊,“郑森今日必破城。博洛已是困兽,咱们若再不择木而栖,城破之时,便是施家灭门之日。”
“择木?”施琅未回头,“父亲以为郑森是良木?郑家水师嫡系自成一体,你我降将,不过是他扩充实力的垫脚石。待泉州既定,鸟尽弓藏之日不远。”
“那也强过死在今日!”施福抓住儿子手臂,指节发白,“你听这炮声!南门已塌了半边!博洛守不住的!”
甲板传来疾步声。副将踉跄奔上舵楼:“将军,韩岱带巴牙喇来了,说要‘请’您登城督战。”
施福脸色惨白如纸。
施琅沉默三息,忽地冷笑:“那就不必选了。”他拔刀,刀锋映出天际血色朝霞,“传令各船——升郑字旗,开闸出港!”
“琅儿?!”施福骇然。
“郑森要泉州,我们要活路。”施琅大步走向舷梯,“今日要么死于博洛刀下,要么搏一条生路。父亲,选。”
施福看着儿子决绝背影,颓然长叹,踉跄跟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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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“海蛟”号率六十八艘战船驶出港口,郑字大旗在海风中猎猎展开时,城头博洛瞳孔骤缩。
“狗奴才……”他牙缝迸出三个字。
韩岱刚冲至水师大营,只见空荡码头与满地狼藉。他暴怒挥刀斩断旗杆,嘶吼:“追!给老子追回来!”
但已迟了。
施琅水师汇入郑森舰队。甘辉在“破浪”号上望见“海蛟”号驶近,施琅立于船头,朝他抱拳。
“开阵门,迎他们入列。”甘辉下令。
两股水师合流,舰炮齐指泉州城。火力倍增,南门城楼在连番轰击下彻底坍塌,砖石如雨砸落,守军惨嚎声被炮鸣吞没。
“大将军,南门守军溃了!”浑身浴血的军官爬上来,“郑军已登城!”
博洛拔刀欲下城搏杀,东北天际忽传来隆隆蹄声。
地平线上,烟尘如黄龙卷地。旌旗破开尘雾——镶蓝旗,还有巨大的“佟”字帅旗。
“是佟养甲!”博洛怔住,随即狂笑,“哈哈……哈哈!宣大镇的援军到了!天不亡我!”
城下郑军亦发现这支铁骑。甘辉急令:“变阵!右翼转向,迎击骑兵!”
但陆上郑军已冲入瓮城,阵型纠缠难解。
佟养甲的宣大铁骑如楔子凿入郑军侧翼。这些北地骑兵悍烈无匹,马刀挥砍间断肢横飞。郑军步卒被冲得七零八落,刚占领的城墙段再度陷入血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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港口外,施琅亦望见援军。
“将军,是佟养甲!”副将声音发颤,“宣大精骑……咱们还降郑吗?”
施琅紧盯城头。博洛正在重整守军,援军到来令清军士气暴涨。郑军腹背受敌,阵脚已乱。
“父亲。”施琅侧首。
施福老脸抽搐。他望望城头清军,望望海上郑军,又望望那支正在屠戮郑军的铁骑,忽然揪住儿子臂甲:“琅儿!不能降郑了!佟养甲既到,泉州守得住!咱们若一意孤行,家眷……”
“家眷早已送出城了。”施琅打断他,声音平静,“三日前,我便让玥儿扮作商妇,由老家丁护送往福州姨母处。此刻该已出城百里。”
施福愣住:“你早料到此局?”
“博洛多疑残暴,郑森野心勃勃,泉州迟早是血海。”施琅望向北方,“我总要给施家留条根。”
他顿了顿,眼神决绝:“但今日,咱们必须跟郑森走。佟养甲来了,泉州守得住,可博洛经此一役,还会信我们这些汉将吗?留下,迟早是死路。”
施福颓然垂手。
“传令各船。”施琅转身,声音斩钉截铁,“随郑军舰队,向东南突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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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施琅决意撤离时,城头惨剧已启。
博洛立于残破南门楼,夺过一面残旗奋力挥舞,嘶吼声穿透硝烟:
“汉将听令——凡死战不退者,赏银千两,抬旗入籍!凡怀贰心者……”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嗜血寒光,“诛灭满门!”
“韩岱!”
“嗻!”
“去!把黄廷、陈鹏、郑茂年……所有家眷在城中的汉将亲属,全绑上城头!”
韩岱愣怔:“大将军,黄廷他们尚未降敌,只是……”
“等他们降就迟了!”博洛一脚踹翻他,“快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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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刻钟后,城头哭嚎震天。
两百余老弱妇孺被满洲兵驱赶至城墙,跪成三排。有耄耋老翁,有襁褓婴孩,有怀胎妇人。黄廷的老母被拖拽时摔断腿骨,在地上爬行,身后拖出长长血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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