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3章 幻象重现（1/2）

地底古城的死寂，厚重得如同凝固的琥珀。只有两人清理碎石时发出的细微声响，以及压抑的呼吸声，在这片被遗忘的黑暗中回荡。萧玄天留下的玉佩，持续散发着温润而坚定的白光，如同黑暗中的灯塔，指引着前行的方向。

他们沿着玉佩指引的方位，在坍塌的廊道和巨大的石柱间艰难穿行。这座古城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庞大，废墟层层叠叠，仿佛没有尽头。许多地方被彻底堵死，不得不绕行，或者依靠萧青鸾对阵法结构的理解，寻找薄弱处强行破开通道。

空气中弥漫着万年尘封的霉味，以及一种更深沉的、仿佛源自时光本身的古老气息。墙壁上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残存的浮雕碎片，内容大多与外面廊道所见类似，描绘着那个失落文明的日常生活、星辰崇拜以及与天魔战争的零星片段，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伤痛。

楚小凡的状态依旧很差，每一次发力搬动石块，都会牵动内腑的伤势，带来阵阵隐痛。天阳血脉的沉寂，让他感觉身体如同被掏空，虚弱感如影随形。但他紧紧握着怀中发烫的玉佩，感受着那份来自萧玄天的、跨越时空的微弱联系，心中便涌起一股不屈的韧劲。

萧青鸾始终走在前方，明光珠柔和的光芒照亮她沉静而坚毅的侧脸。她同样伤势未愈，心神耗损严重，但她的步伐依旧稳定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，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或危险。她偶尔会停下，指尖拂过某些墙壁上残留的、极其古老晦涩的符文痕迹，试图解读其中可能蕴含的信息，但大多徒劳无功。这里的文明体系，与现今的修真文明似乎存在着断层。

“这里的建筑结构和能量残留显示，我们可能在靠近古城的核心区域，”萧青鸾在一处相对开阔、由数根巨型石柱支撑的殿堂废墟中停下脚步，观察着四周，“小心些，这种地方往往设有强大的防护机制，即便历经岁月和爆炸，也可能有残留。”

楚小凡点头，刚要开口，目光却被殿堂一侧，相对保存较为完好的一幅巨大壁雕吸引了。

那壁雕与之前看到的风格截然不同！它更加精细，更加……“现代”？上面刻画的人物服饰、建筑风格，明显更接近如今九州大陆的样式，而非外面那些远古先民！

壁雕的内容，似乎描绘的是一场……惨烈的宗门内战？

画面分为几个部分。最初是祥和景象：云雾缭绕的仙山，琼楼玉宇，修士御剑往来，讲经论道。其中有两个身影尤为突出，一名黑袍青年，神色冷峻，眉宇间却隐含正气；另一名白袍青年，面容俊雅，嘴角带着温和笑意，眼神灵动。两人并肩而立，似乎在探讨着什么，关系显得十分亲密。

“这黑袍的……好像是年轻时的老祖？”楚小凡仔细辨认着那黑袍青年的眉眼，虽然气质与现在（孩童状态）迥异，但那深邃眼神中的孤高与坚定，却依稀可辨。

“旁边那白袍的，难道就是……墨无涯？”萧青鸾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。她对这位导致萧玄天渡劫失败、策划无数阴谋的师叔，只有刻骨的恨意。但壁画上年轻时墨无涯那温润如玉的形象，实在难以与后来那个癫狂的魔头联系起来。

壁雕的第二部分，画风开始转变。天空中出现了一些细微的、不易察觉的黑色裂缝，有丝丝缕缕的诡异黑气渗透而下。宗门内开始出现一些弟子行为异常，变得暴躁易怒，甚至互相残杀。而那名白袍青年（墨无涯）似乎对这种现象格外关注，他经常独自一人在密室中研究着什么，面前摆放着一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老卷轴。

第三部分，冲突爆发。黑袍的萧玄天似乎发现了白袍墨无涯的秘密，两人在一座大殿内激烈争执。萧玄天脸色愤怒，指着墨无涯面前那些卷轴，又指向窗外那些被黑气影响的弟子。而墨无涯则神情激动地辩解着，眼神中充满了某种……狂热？

第四部分，也是最核心、最惨烈的一幕：他们的师尊——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，盘坐在一座祭坛之上，但周身却被浓郁的黑气缠绕，面目扭曲，似乎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，甚至……有异变的趋势！而萧玄天手持长剑，剑尖指向祭坛上的师尊，脸上是巨大的悲痛与不可置信。墨无涯则挡在师尊身前，张开双臂，对着萧玄天嘶吼着什么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、绝望，以及一丝……被误解的疯狂？

最终部分，画面模糊而混乱。似乎爆发了一场大战，宗门建筑崩塌，弟子死伤无数。祭坛炸裂，师尊的身影在光芒与黑气的交织中消失。萧玄天与墨无涯各自站在废墟的一端，遥遥对峙，两人皆是浑身浴血，眼神中只剩下彻底的决裂与冰冷。

壁雕到此结束。

楚小凡和萧青鸾久久沉默。这壁画，似乎揭示了千年前那场师门惨剧的另一个版本？并非简单的墨无涯弑师，而是涉及到了某种诡异的黑气，以及……深深的误解？

“那些黑气……与天魔的气息很像。”萧青鸾沉声道，“难道当年，天魔的力量就已经开始渗透？墨无涯他……可能是在尝试用某种方法救治被感染的师尊，却被老祖误会了？”

这个推测让她心情复杂。如果真是这样，那千年的恩怨，其起源竟是一场悲剧性的误会？

楚小凡也被这个可能震撼了，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，想要更清楚地看看壁画中墨无涯那复杂的神情，看看那祭坛上痛苦挣扎的师尊。

他的指尖，无意识地触碰到了壁雕上，墨无涯挡在师尊身前时，那绝望而坚定的脸庞。

就在指尖与冰冷石壁接触的刹那——

异变陡生！

那幅壁雕仿佛瞬间活了过来！上面的所有人物、景物都开始扭曲、流动，散发出强烈的、混乱的精神波动！一股无法抗拒的、庞大的吸力猛地从壁画中传来，瞬间笼罩了楚小凡！

“小凡！”萧青鸾脸色剧变，伸手想要抓住他，却抓了个空！

楚小凡只觉得眼前一黑，紧接着天旋地转，仿佛整个灵魂都被从身体里抽离出来，投入了一个狂暴的时空漩涡！无数破碎的光影、嘈杂的声音、强烈的情感冲击如同洪水般将他淹没！

不知过了多久，那剧烈的撕扯感终于平息。

楚小凡猛地“睁开”眼睛，却发现自己并非站在古城的废墟中，而是身处一片云雾缭绕、仙鹤齐鸣的仙境之地！周围是熟悉的琼楼玉宇，正是壁画中描绘的那个宗门！只是此刻，这里充满了祥和与生机，与他之前看到的壁画废墟截然不同。

他变成了一个透明的、无法被察觉的旁观者。

“这是……千年前的‘玄天宗’？”楚小凡立刻意识到，自己恐怕是被拉入了一个由强大执念和精神印记构筑的幻境之中！而幻境的内容，极有可能就是壁画所记载的、萧玄天与墨无涯决裂的真相！

他漂浮在空中，跟随着一股无形的牵引力，朝着宗门深处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飞去。

大殿之内，气氛却不如外界那般祥和。

一位仙风道骨、须发皆白的老者——正是壁画上的师尊“清虚道人”，盘坐在蒲团之上，但此刻他脸色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青黑，周身气息起伏不定，时而磅礴浩然，时而阴冷诡异。他紧闭双目，眉头紧锁，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。

萧玄天（黑袍，年轻版）和墨无涯（白袍，年轻版）侍立在下首，两人脸上都充满了担忧。

“师尊的情况越来越糟了。”萧玄天声音低沉，带着焦虑，“那‘蚀魂魔瘴’极其诡异，连宗门的‘清心净灵阵’都只能勉强压制，无法根除。”

墨无涯紧握着拳头，眼神中闪烁着不甘与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：“师兄，常规方法已经无效！我查阅了所有古籍，只有……只有上古‘融魂秘术’中提到，或许可以以至亲之人的神魂为引，配合‘引魔香’，将师尊体内的魔瘴强行吸纳出来，再以秘法净化……”

“荒谬！”萧玄天猛地打断他，眼神锐利如刀，“无涯，你疯了？！那‘融魂秘术’乃是禁术！‘引魔香’更是邪道之物，稍有不慎，非但救不了师尊，连施术者自身也会被魔瘴侵蚀，万劫不复！更何况，以魂引魂，凶险万分，你如何保证能成功？”

“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师尊被魔瘴吞噬，神魂俱灭吗？！”墨无涯激动地反驳，眼中布满血丝，“师兄！你我都知道，师尊是为了探查那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，才被这诡异的魔瘴所伤！我们不能放弃任何希望！我已经计算过无数次，只要准备充分，我有六成把握！”

“六成？拿你的命，拿师尊的魂去赌这六成？”萧玄天寸步不让，语气冰冷，“我绝不同意！此事休要再提！我会再想办法，去寻找能净化魔瘴的天地灵物！”

“来不及了！师兄！”墨无涯几乎是在嘶吼，“师尊他……撑不过三天了！”

师兄弟两人激烈地争吵着，谁也说服不了谁。一个坚守原则，力求稳妥；一个为了救师，不惜铤而走险。

楚小凡作为旁观者，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人对师尊同样深厚的感情，只是选择的道路截然不同。萧玄天的担忧和阻止合乎理性，而墨无涯的疯狂背后，是深深的绝望与孤注一掷的勇气。

接下来的两天，幻境中的时间飞速流逝。

萧玄天动用一切关系，疯狂寻找能净化魔瘴的宝物，但一无所获。清虚道人的情况持续恶化，偶尔清醒时，眼神都带着一种被污染的浑浊与痛苦。

而墨无涯，则不再与萧玄天争执，他变得沉默，经常独自一人待在藏经阁的密室中，周围堆满了各种古老甚至残缺的竹简、玉简，其中就包括那记载着“融魂秘术”的禁忌残卷。他的眼神越来越亮，也越来越……危险。

楚小凡能感觉到，墨无涯的精神在巨大的压力和执念下，正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。那“蚀魂魔瘴”的气息，似乎不仅仅在侵蚀清虚道人，也在无形中影响着近距离研究它、试图破解它的墨无涯。

第三天，最终的时刻到来了。

清虚道人彻底陷入了昏迷，周身黑气缭绕，皮肤下隐隐有诡异的纹路浮现，气息微弱到了极点。

萧玄天红着眼睛，守在大殿外，如同困兽。他派出去的人依旧没有带回任何好消息。

而墨无涯，则在这一天清晨，带着决然的神情，走进了清虚道人闭关的静室。他手中拿着一个古朴的香炉，里面插着一根颜色暗红、散发着奇异甜腻香气的线香——引魔香。另一只手中，则紧握着记载“融魂秘术”的玉简。

“无涯！你要做什么？！”萧玄天察觉到异常，猛地冲了进来，看到墨无涯手中的东西，脸色瞬间煞白。

“师兄，对不起……这是我唯一能救师尊的方法了。”墨无涯看着萧玄天，眼中含着泪，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，“若成功，我自会向师尊和你请罪。若失败……便让我陪师尊一同去吧。”

“住手！”萧玄天目眦欲裂，周身剑气勃发，就要上前阻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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