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8章 江南地脉的复苏(1/2)
阳光照在陈砚的手背上,他没动。
光线很暖,像是春天的风。他的手有点粗糙,有老茧,是小时候挖药留下的。这会儿他站着不动,风吹过田里,吹到他袖口,衣服轻轻晃,他还是没动。
左口袋里的纸卷有点热。
不是烫手的那种热,是慢慢渗出来的暖,像冷天把手放进温水里。他迟疑了一下,伸手摸了摸。纸很旧,边缘毛糙,一碰,热度突然变强。好像有什么东西,正通过这张纸传给他。
“来了。”他说。
声音很小,风快把它吹走了。但赵铁柱听到了。
他靠在石头上,右手臂是机器做的,外壳裂了,电线露出来,像条受伤的蛇。这是江澜号爆炸后装的,是从镇上废农机上拆下来的。不好用,经常卡住。可就在刚才,陈砚说话的时候,机械臂“咔哒”响了一声。裸露的铜线抖了一下,闪过一点绿光,很快没了。
他低头看手表。秒针不动了。
不是没电。昨晚半夜,全镇电器都停了。灯灭,手机黑屏,连祠堂的铜钟也不响了。四个小时后才恢复。但这块表是他爸临死前戴上的,一直走得准。现在它停了,像时间断了一样。
他皱眉,抬头看陈砚。
“你感觉到了?”陈砚站起来问。
赵铁柱点头:“地面在跳,和心跳一样。”
两人不说话了。
鸟不叫了,鸡狗也没声。只有风吹枯枝的声音。他们看着脚下的地。这块地以前板结干裂,现在土色深了些,有点湿,还能看到细小的根。
突然,镇东头的老槐树响了一下。
不是风吹断枝,也不是树倒。是“咯”的一声,短而有力。大家转头看去,只见那棵两百多年的槐树,一块树皮掉了,底下冒出个嫩芽。很小,米粒大,但颜色很绿。
西边的水渠本来干了半个月,河床裂开,草都黄了。这时传来水流声,清亮亮的,水从上游流下来,干净见底。水面上漂着几片新落的柳叶,映出蓝天。
陈砚拿出一个仪器。
这是他三年前从省城带回来的,测土壤用的。去年雷劈坏了,屏幕碎了,线路烧了,早不能用了。可昨夜两点十七分,他在屋里写东西,听见包里“啪”一声。打开一看,仪器亮了,数据在跳,像从来没坏过。
他打开界面,湿度、酸碱度、地下水速度都在更新。数值很好:pH值6.2,有机质4.8%,氮磷钾平衡,地下水每分钟流0.3厘米,节奏稳定。
“你看这个。”他把屏幕给赵铁柱。
波形图在跳,每十二秒一个循环。
赵铁柱伸手接,手指碰到外壳,屏幕上多了一层图——七条线从镇中心散开,绕成圈,伸向江南各地。线在慢慢转,像星轨。线上有几十个点,一闪一闪,好像在传能量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地脉。”陈砚说,“不止是水和土,它在动,像活的一样。”
他从包里拿出一本书,叫《耕纪》。
这本书是明代一个农官写的,讲种地的老法子。全本九卷,只剩四卷半。他是祖上传下来的抄本,纸黄字斑,封面破了。他翻过很多次,最后一页一直是空白。
但现在,空白处多了六个字:
七曲归源,环脉重开
字是楷体,墨黑,还没干。墨迹一点点往下渗,像纸在吸。他用手摸,沾了点湿,闻了闻——没味,但有股熟悉的泥土香。
远处有人跑来。
是林昭,手里拿着烟杆。
这是老式铜头旱烟杆,通体黑,杆上刻着花纹,像是符文。他平时总叼着,但从不点火,说习惯了嘴里有东西。今天不一样,杆头有点热,不烫手,但能感觉到温度,像里面有个小太阳。
“全镇都在变。”他喘着气,“菜园枯藤发芽,井水变甜,晒谷场的地也松了。”
他蹲下,把烟杆插进土里。铜箍碰到泥,一圈淡淡的金光散开,像水波。三秒后光没了,地上留下一个圆印,很整齐。
周映荷从祠堂走来,脚步慢,脸色白。
她昨晚太累了。为了稳住地脉刚醒时的能量,她激活了体内的地络菌群——一种长在神经里的微生物,能感知地气。这东西耗命,她已经快撑不住,菌丝断了大半,意识模糊,还是走到田边。
她忽然停下。
“等等。”
她蹲下,手指插进土里。
指甲缝染了泥,指尖微微抖。三秒后,她闭上眼。
世界安静了。
她呼吸变慢,胸口起伏小,像进入某种状态。十指深深扎进土里,像要和大地连在一起。五分钟后睁眼,瞳孔闪过一丝绿光,很快消失。
“我连上了。”她说,“地络菌醒了,它们在地下铺开了。”
她抬起手,掌心朝上。一根透明细丝从指缝钻出,在空中轻摆。接着第二根、第三根……很快织成一张小网,浮在手上。网开始发光,投出一幅立体地图,悬在空中,很清楚。
地图范围很大:太湖底、徽州山里、绍兴老窑址……八十一处地方亮起绿点,每个都有坐标数字。蓝点是水多,红点是地质活动,更多是绿色,表示生态恢复。
“这里。”她指着一处,“埋着东西,是铁器,可能是犁头。”
又换一个点:“那边。是书,用油布包着,还没烂。”
赵铁柱盯着地图,喉咙动了动。
他知道这些地方。有些是他小时候跟爷爷去过的荒村,有些是传说中的藏宝洞,还有些不在任何地图上。现在它们被连起来,成了一个大网。
“祖上说的话是真的。”他声音有点哑,“书藏在野外,工具埋在土里,等的是真心种地的人。”
陈砚看着那些光点,没说话。他把残卷拿出来,放在地上。
残卷背面的纹路在变。原来是乱画一样的线条,现在开始连接,重组,变成完整的图案——山、河、田地分布,和空中的地图完全一样。
“它认主了。”他说,“只要是咱们的人,走到哪儿都能找到。”
林昭低头看烟杆。杆头更热了,铜箍边缘泛出金光,像镀了晨光。
“我能学吗?”他问。
“能。”陈砚说,“但它不会教你怎么干,只会让你看见本来就有的东西。”
话刚说完,镇外传来人声。
一群人沿着土路走来,手里拿着锄头、簸箕、种子袋。有人背竹篓,里面装着发黄的农书残页。他们穿得朴素,鞋上有泥,显然是刚从地里来。带头的是个老人,拄拐杖,站定后看看陈砚、赵铁柱、林昭、周映荷。
“听说你们这儿的地活了。”他说,“我家三亩稻田昨天还黄苗,今早穗子抽高了一截。”
一个中年男人挤上前:“我们不想再打化肥了。去年打了药,土硬得锄不动。孩子咳嗽半年,医生说是重金属超标。”
没人说话。
风从田里吹来,带着湿土和新叶的味道,还有点草木香,像是久违的气息回来了。
林昭往前一步,举起烟杆。
“我可以教。”他说,“怎么测土,怎么轮作,怎么留种。我知道哪些草能肥田,哪些虫不该杀,也知道什么时候该让地歇三年。”
老人看着他,又看陈砚。
“那我们也学。”
陈砚点头。他弯腰抓一把土,摊在掌心。土深褐色,松软,有细根缠绕。他放上检测仪,数值跳动:pH值6.2,有机质4.8%,氮磷钾均衡。
“这才是正常的地。”他说,“我爷爷说过,三十年前,随便挖一铲就有蚯蚓。现在呢?翻十锹不见一条。”
赵铁柱撑着石头站起来,拿起测绘仪。
这是他改过的军用仪器,原用来找矿,后来改成种地用。他连GPS,信号慢慢加载。屏幕闪了几下,出现地形图。九个区域亮红光,围着青石镇,正好一圈。
“九宫位。”他低声说,“老辈人说的‘九宫田’,原来不是瞎说的。”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