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5章 金融暗涌,梦予预警(2/2)
“声音?具体是谁的声音?”林峰追问。
沈梦予沉默了几秒,轻声说:“林省长,我在这个行业十年,从华尔街到东海,见过太多。有些话,没有证据我不能说。但我可以告诉您,最近半年,有三家国际投行的亚太区负责人,频繁拜访省里某位分管金融的领导。拜访时间,恰好都在重大金融政策出台的前后。”
她没有说名字,但指向已经很明显。林峰想起上午会议上,谢文远对米勒发言频频点头的画面。
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?”他看着沈梦予,“据我所知,‘东方观察’是独立研究机构,不站队,不参与政治。”
沈梦予低头搅拌咖啡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。“两年前,我在华尔街一家投行工作。当时他们准备大规模做空中概股,让我写分析报告。我研究了那些公司,发现很多是做实业的好企业,只是暂时遇到困难。我拒绝写那份报告,第二天就被边缘化,三个月后辞职回国。”
她抬起头,眼神清澈:“我回国加入‘东方观察’,就是因为这里是少数还能做独立研究的地方。我研究跨境资金流动,看着这些热钱进来推高资产价格,然后收割离场,留下一地鸡毛。普通人攒了一辈子的钱,可能就在泡沫中蒸发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我叔叔是东海一家私募的老板,他也参与了一些这种操作。我劝过他,他说‘大家都这么玩,你不玩就被淘汰’。但我不想看着东海变成下一个被资本收割的对象。所以当我看到您来东海后做的那几件事,我觉得……也许可以试一试。”
这份坦诚让林峰有些意外。他见过太多人说话绕弯子,像沈梦予这样直接剖白动机的,反而显得珍贵。
“你叔叔的私募,叫什么名字?”他问。
“东海新世纪投资。”沈梦予说,“不过您别误会,我告诉您这些不是要大义灭亲。只是想让您知道,连我叔叔这样在本地有根基的人,都觉得‘不得不参与’,可见这股力量有多强大。”
东海新世纪投资——这正是秦风报告中提到的、与“星海科技”有资金往来的那家私募。线索又连上了一条。
林峰沉吟片刻,问:“以你的专业判断,目前的风险有多大?如果爆发,会是什么形式?”
沈梦予重新打开电脑,调出一份压力测试模型:“我们做了三种情景模拟。最乐观的情况,如果美联储温和加息,国际资本有序撤离,东海可能损失300-500亿美元外汇储备,房价下跌15%-20%,部分高负债企业破产。最糟糕的情况……”
她深吸一口气:“如果爆发黑天鹅事件,资本恐慌性外逃,可能触发地方债务危机、银行挤兑、企业控制权大规模转移。保守估计,直接经济损失可能超过东海Gdp的20%。”
20%的Gdp,按东海省去年6万亿的规模算,就是1.2万亿。这还不算引发的连锁反应和社会影响。
咖啡厅里安静下来。窗外,金融街的车流依旧川流不息,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深色桌面上,温暖得不真实。
“有没有办法防范?”林峰问。
“有,但时间窗口很窄。”沈梦予调出另一份文件,“需要三管齐下:第一,立即收紧对虚假贸易融资和内保外贷的监管,堵住灰色通道;第二,对异常活跃的城商行进行窗口指导,限制其跨境业务规模;第三,也是最关键的——尽快建立跨境资本流动实时监测系统,做到早发现、早预警、早处置。”
她看向林峰:“但这些措施,都会触动既得利益。特别是监测系统,需要打通海关、税务、外汇、银行等多个部门的数据壁垒,阻力会很大。”
林峰点点头,没有立刻表态。他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喝了一口,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。
三条战线的线索在这一刻交汇——外贸虚假数据可能掩盖了热钱流入的通道;科技企业被做空可能是配合资本收割的一环;金融暗涌则直指东海的经济安全命脉。而这三条线,都隐约指向同一个人主导的“深度开放”路线。
“沈女士,”他放下咖啡杯,“如果请你参与建立这个监测系统,你愿意吗?”
沈梦予愣了一下,随即郑重地点头:“愿意。但我需要明确的授权和团队支持。而且……可能会有阻力。”
“授权我来给,团队你来组建。”林峰说,“至于阻力,我来解决。”
他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私人名片递给沈梦予:“这是我的工作手机号,24小时开机。监测系统的方案,尽快做出来。需要什么数据权限、哪些部门配合,列出清单。”
沈梦予双手接过名片,指尖微微颤抖:“谢谢林省长的信任。我会在一周内拿出初步方案。”
“另外,”林峰看着她,“注意安全。你做的这些研究,可能已经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沈梦予微笑,笑容里有种温婉的坚定,“我回国那天就想好了。有些事,总要有人去做。”
离开咖啡厅时已是中午十二点半。林峰没有立刻回省里,而是让司机把车开到江边一处僻静的公园。他需要一个人静静梳理思路。
初冬的江风带着寒意,吹散了午后的暖意。林峰沿着江边步道慢慢走着,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这五天来的所有信息——顾清晏的数据、温知秋的困境、沈梦予的预警,还有谢文远那张永远挂着温和笑容的脸。
走到一处长椅前,他坐下,拿出加密手机,拨通了秦风的号码。
“头儿。”秦风的声音传来,背景很安静。
“你们到东海了?”林峰问。
“到了,身份都安排好了。我注册了一家贸易公司,李锐在金融街租了办公室,设备正在调试。”秦风说,“按照您的指示,我们没和东海任何官方机构接触。”
“好。”林峰压低声音,“有几个人需要重点关注。第一,谢文远的秘书赵东,监控他的通讯和行踪;第二,一个叫‘威廉·陈’的美籍华人,应该是谢文远的大学同学,查他的背景和在东海的关联;第三,东海新世纪投资的实际控制人,以及他背后的关系网。”
“明白。需要监听吗?”
“暂时只做外部监控,不要监听内容。”林峰谨慎地说,“谢文远很警觉,打草惊蛇就麻烦了。重点是通过资金流向、人员往来、社会关系,摸清他们的网络结构。”
“明白。另外,”秦风顿了顿,“李锐在调试设备时发现,金融街区域有异常密集的无线信号传输,加密等级很高,不像是商业用途。他怀疑有人在搭建私密的通讯网络。”
“记录所有信号特征,暂时不要干扰。”林峰说,“还有,安排两个人,暗中保护三个人——商务厅的顾清晏、‘华夏芯’的温知秋、‘东方观察’的沈梦予。要隐蔽,不能让她们察觉。”
“明白,我亲自安排。”
挂断电话后,林峰又在江边坐了十分钟。江面上,一艘货轮缓缓驶过,拉响汽笛,声音悠长而苍凉。
他想起五年前刚去山河省时,也经历过类似的局面——利益盘根错节,阻力重重,每一步都如履薄冰。但那时他只有一个人,而现在,他身后有顾清晏、温知秋、沈梦予这样的专业人士,有秦风、李锐这样的战友,有周岚、苏曼、许薇这样的红颜知己。
更重要的是,经过五年历练,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直来直去的退伍兵。他学会了官场的语言,懂得了权力的艺术,明白了什么时候该进,什么时候该退。
手机震动,是杨学民发来的信息:“省长,下午两点半,谢副书记约您谈‘临港自贸区升级方案’修改事宜,地点在省委小会议室。另外,顾清晏的工作组实施方案已经发到各相关部门,有四个部门回复‘需要研究’,暂时没有明确表态。”
典型的观望。林峰回复:“知道了。下午的会谈,你把方案初审意见和苏曼的建议都打印出来,带上。”
发完信息,他站起身,最后看了一眼江面。江水滔滔东去,从不回头,就像时间,就像历史,就像这个国家前进的步伐。
而他要做的,就是在这股洪流中,为那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,筑起一道堤坝。
转身离开时,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。
本章完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