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7章 晨光新居（2/2）

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，然后赵维笑了：“许老师，您不只是懂技艺，也懂艺术。”

“艺术和技艺，本来就是一体的。”许念说，“古代的大师，既是工匠，也是艺术家。我们现在的区隔，是后来人为划分的。”

讨论继续。许念提出了几个具体的展示方案：在修复工作坊区，她设计了一个“一日修复师”的体验项目，观众可以在指导下完成一件简单器物的金缮修复；在传承者故事区，她建议用多媒体方式呈现老师傅们的口述历史，让技艺背后的“人”被看见。

“还有一个想法。”许念在白板空处画了一个圈，“展览的出口处，设置一个‘未来的传承’墙。来看展的年轻人，如果因此对传统技艺产生兴趣，可以在这里留下联系方式。工坊和基金会后续可以组织工作坊、学徒计划，真正把‘看见’变成‘参与’。”

这个想法让所有人眼睛一亮。赵维快速记录：“这个好。展览不只是展示，更是启动器。”

会议开到中午一点才结束。走出博物馆时，许念收到顾言深的消息：【基金会的第一批资助对象确定了，下午两点见面，你要来吗？】

许念回复：【来。在哪里？】

【老宅。祖父想见见这些人。】

下午两点，顾言深在老宅的茶室接待了六位老师傅。他们来自不同的领域：漆器、刺绣、木雕、陶瓷、古籍修复、古琴制作。年龄最大的已经七十八岁，最年轻的也五十二岁了。

顾老爷子坐在主位，顾言深和许念分坐两侧。茶香袅袅，气氛庄重。

“各位老师傅，”顾言深开口，“感谢大家今天过来。基金会的第一批资助，我们计划采取‘师徒传承’模式。每位老师傅带两到三个年轻学徒，基金会在三年内提供生活补助、材料费和工作室支持。”

他顿了顿：“选择的标准只有一个——真心想学，并能坚持下去。”

老师傅们互相看看，眼中都有感慨。做传统手艺，最难的就是传承。年轻人要么吃不了苦，要么觉得没前途。有人愿意出钱出力支持，对他们来说是雪中送炭。

最年长的漆器师傅王老先开口：“顾总，许老师，感谢你们有这个心。但我得说句实话——带徒弟不容易。现在的年轻人，耐不住寂寞，坐不住冷板凳。我带过三个，都半途而废了。”

“所以我们设定了三年的支持期。”许念接话，“三年，足够一个有心人入门。三年后，如果学徒还想继续，可以成为老师傅的正式助手，或者自己独立接活。基金会会继续提供创业支持。”

她拿出一份文件：“这是详细的方案，包括学徒的选拔标准、学习计划、考核方式。我们不是简单地给钱，而是要建立一个可持续的传承体系。”

老师傅们传阅文件，越看眼神越亮。这份方案做得极其细致，考虑到了传统技艺传承的方方面面，既尊重老师傅的经验，又给年轻人足够的成长空间。

“许老师，”刺绣师傅李阿姨问，“您也是做手艺的，您觉得现在的年轻人，真的能坚持吗？”

许念想了想，认真回答：“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坚持。但如果我们不给他们机会，就连能坚持的人也会被埋没。我的工坊最近在招学徒，收到了很多申请。他们中有的人可能只是一时热情，但有的人，眼里有光。那种光，值得我们赌一把。”

茶室里安静下来。窗外的竹影摇曳，茶香氤氲。

顾老爷子缓缓开口：“我年轻的时候，也喜欢这些老东西。但那时候忙着做生意，总觉得等有空了再学。现在有空了，手却抖了，眼也花了。”他看向许念，“所以看到念念在做这件事，我很高兴。有些东西，不能等。”

他转向老师傅们：“顾家做这个基金会，不为名，不为利，就为了一件事——让好东西传下去。拜托各位了。”

这声“拜托”，说得郑重。老师傅们肃然起敬。

会议结束时，许念和每位老师傅都交换了联系方式。王老临走时，拉着她的手说：“丫头，你有心。这事，我老王拼了这把老骨头，也给你做好。”

送走老师傅们，茶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。顾老爷子看向许念：“念念，这事不容易。做好了，功德无量。做不好，可能费力不讨好。你想清楚了吗？”

“想清楚了。”许念点头，“爷爷，我知道不容易。但有些事，正因为不容易，才更要有人去做。”

顾老爷子笑了，笑容里有欣慰：“言深，你找了个好媳妇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顾言深握住许念的手，十指紧扣。

傍晚，许念和顾言深一起去了超市。这是他们第一次像普通夫妻一样买菜——推着购物车，在货架间穿梭，讨论晚上吃什么。

“番茄炒蛋？”顾言深拿起一盒鸡蛋。

“好。”许念拿了两个番茄，“再做个青菜。”

“要汤吗？”

“简单点，紫菜蛋花汤。”

很普通的菜，但两人都兴致勃勃。顾言深甚至认真地对比了不同品牌酱油的配料表，许念则在蔬菜区仔细挑选最新鲜的那一把。

结账时，收银员看着他们，笑着说：“新婚夫妇吧？”

许念和顾言深对视一眼，都笑了。虽然不是新婚，但新家的第一顿晚餐，确实有种新婚的感觉。

回到家，两人一起在厨房忙碌。顾言深负责洗菜切菜，许念负责掌勺。厨房不大，两个人转身时会碰到彼此，但没人介意。锅碗瓢盆的碰撞声，油锅的滋啦声，简单的对话声，交织成温暖的生活乐章。

“盐。”

“给。”

“盘子。”

“这里。”

晚餐摆上桌时，天已经黑了。简单的三菜一汤，冒着热气。两人面对面坐下，顾言深开了瓶红酒。

“庆祝一下。”他说，“新家的第一顿晚餐，还有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我们新阶段的开始。”

许念端起酒杯，与他轻轻碰杯：“庆祝。”

窗外，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。这个位于老城区的房子，没有别墅的奢华，没有无敌景观，但有一种实实在在的烟火气。能听见邻居家的电视声，能闻见楼下餐馆飘来的饭菜香，能看见对面楼里亮着的、一盏盏温暖的灯。

这就是生活。真实，平凡，温暖。

吃完饭，两人一起洗碗。许念洗，顾言深擦干。水流声哗哗，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“顾言深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今天王老说，带徒弟不容易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在想，”许念关掉水龙头，“也许我们可以做个纪录片，记录这些老师傅和学徒的故事。让更多人看到，传承不是一句空话，是一个个具体的人，在具体地做事。”

顾言深接过她洗好的最后一个碗：“好主意。我来找团队。”

碗洗完了，两人站在小小的厨房里，相视而笑。这一刻，他们不是顾氏总裁和修复师，只是一对普通夫妇，在自家的厨房里，规划着共同的未来。

夜深了，新家的第一夜，安静而温暖。许念靠在顾言深怀里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，渐渐入睡。

今天发生了很多事——工坊的传承，展览的推进，基金会的启动。每一件都不容易，但每一件都让她充满力量。

因为她知道，她不是在孤军奋战。身旁这个人，会一直陪着她，走过每一段路。

新家，新阶段，新开始。而最好的部分在于，这一切，都是他们共同选择的，共同经营的。

夜色温柔，梦也温柔。明天，又是新的一天，新的挑战，新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