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6章 炮声(1/2)
第三百二十五章周典与炮声
胡瞎子在城固县北的山坳里找到了周典。
确切地说,是周典主动露了面。这老头在艾能奇入城时就带着两个家仆溜了,没回乡下老宅,反而钻进了这片连采药人都很少进的野山。胡瞎子的人在附近转悠了三天,故意留下些痕迹——半块藏兵谷特制的干粮、一个摔破却明显有别于本地工艺的竹水壶。第四天早上,他们临时落脚的山洞里多了张字条,上面用炭笔写着:北山来客,若要谈,一人来见。
胡瞎子让手下留在原地,自己按字条上画的简图,往深山里走了三里地,在一处溪涧旁的巨石后见到了周典。
老头五十多岁,瘦得像根竹竿,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袍子,脚上是草鞋,但手指干净,眼神精明。他独自一人坐在块平整的石头上,面前摊着块麻布,上面摆着几样山果和一只小陶壶。
“周先生好雅兴。”胡瞎子在不远处站定,拱了拱手。
周典抬眼打量他,目光在他那双虽然粗糙却异常稳定的手上停了停:“北边来的?不像山匪。”
“山匪也要吃饭,吃饭就要算账。”胡瞎子在对面石头上坐下,不客气地拿起个野梨咬了口,“周先生是算账的行家。”
周典笑了笑,笑容里有些自嘲:“行家?行家现在躲在山里啃野果。”
“总比在城里掉脑袋强。”胡瞎子咽下梨肉,“艾能奇在找你。”
“知道。”周典给自己倒了碗水,“他想知道汉中有多少地、多少人、能收多少粮。可他知道又能怎样?大西军那套,走到哪儿抢到哪儿,抢完了就走。账本对他们没用。”
“所以周先生不肯露面。”
“露面了,要么帮他刮地皮,最后被老百姓恨死;要么刮不出来,被他砍头。”周典摇摇头,“横竖是个死,不如在这儿清净。”
胡瞎子看着他:“那要是……有人既不想刮地皮,又想守住汉中呢?”
周典的手顿了顿:“谁?”
“汉中城现在姓艾,但秦岭北边,还有些人觉得汉中该是汉中人的汉中。”胡瞎子说得含糊,“这些人不想让清虏进来,也不想让大西军把汉中榨干了就跑。”
周典沉默地喝着水,半晌才说:“空话。”
“不是空话。”胡瞎子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,推过去,“打开看看。”
周典狐疑地解开布包,里面是几块大小不一的银锭,成色很足。他掂了掂,又仔细看银锭底部的戳记——不是官银,也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商号印记,而是一个简单的山形徽记。
“这是定金。”胡瞎子说,“我们需要汉中的真实情况——哪里产粮,哪里产铁,哪些乡绅可以争取,哪些必须除掉。还有艾能奇军队的布防、粮草存放点。每一条有用的消息,换十两银子。特别重要的,加倍。”
周典摸着银子,眼神闪烁:“你们要对付艾能奇?”
“我们对付所有想把汉中变成死地的人。”胡瞎子站起来,“周先生可以考虑三天。三天后,还是这个地方,我等你回话。若不来,就当没见过。”
说完,他转身就走。走出十几步时,身后传来周典的声音:“等等。”
胡瞎子停步回头。
周典已经收起了银子,脸色严肃:“你们……真能守住汉中?”
“守不守得住,要看汉中人自己愿不愿意守。”胡瞎子说,“我们只提供一条路,一条比跟着艾能奇等死、或者让清虏进来屠城稍微好点的路。走不走,你们选。”
这次他没再停留,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。
周典坐在石头上,盯着手里的银锭看了很久,最后叹了口气,把它们仔细包好,揣进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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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兵谷北侧试射场。
清晨的山谷还弥漫着薄雾,二十多名工匠和护卫队选出的炮手早早等在这里。场地已经清空,二里外的山坳里立着十几个草人和木靶,有些固定,有些用绳子牵着可以横向移动。
宋应星、孙老铁匠、石柱等人站在新铸的轻旋炮旁,做最后的检查。
“装药二两,铁子一斤二两。”宋应星亲自称量了火药和炮弹,“第一发,试射程和散布。”
炮手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,叫陈大炮——名字是后来改的,因为玩炮玩得好。他熟练地将火药倒入炮膛,用搠杖捣实,放入用麻布包好的铁弹丸,再塞入一团浸湿的泥土封口。
“准备——”
所有人都退到侧后方,捂住耳朵。
陈大炮接过火把,点燃引信。嘶嘶声中,引信迅速缩短。
“轰!”
炮身猛地后坐,炮架稳稳顶住了冲击。一道火光从炮口喷出,铁弹呼啸着飞向远方,在山坳上空划过一道低平的弧线,然后重重砸在距离靶群约三十步外的山坡上,溅起一片泥土。
“远了!”负责了望的学徒挥动旗语。
宋应星在纸上记录:“初速很快,弹道低平,但散布偏大。调整角度,减药一分。”
第二发,减了火药,炮口抬高半寸。
这次炮弹落点在靶群前方十步,砸出一个浅坑。
第三发,落点更近,离最近的草人只有五步。
陈大炮咧嘴笑了:“宋先生,有谱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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