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充耳不闻（chong er bu wén）（2/2）

他苦思冥想，茶饭不思。某天，他看到王大锤磨完锅，顺手揪了两小团湿泥巴，“啪”一下摁进自己耳朵眼，然后舒舒服服躺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噜——原来铁匠也怕李念经的读书声！

“泥巴？堵住？”甄仔细盯着那两团泥，一个荒诞又大胆的计划，渐渐在脑中成型。

他不再抱怨，不再逃避。他开始主动出击！

第一天，他搬了把椅子，坐到王大锤院子门口，面带微笑，专注无比地聆听那“滋啦”声。王大锤被他看得发毛，手下力道都不稳了：“大、大师，您这是？”

“此音甚妙！”甄仔细竖起大拇指，眼神空洞而陶醉，“初听如银瓶炸裂，再听似凤凰清啼，细品竟有金戈铁马之回响！王师傅，您接着磨，千万别停！此乃天籁！”

王大锤手一抖，铁锅差点掉地上。

第二天，他堵到李念经窗前，摇头晃脑，跟着那咆哮的节奏打拍子。“李兄！妙！‘寒来暑往，秋收冬藏’这句，感情再饱满些！对！就是这样！要有那种四季轮回的磅礴感！来，咱们再来一遍！”

李念经被他带得差点岔气，脸憋得通红。

这还不算完。甄仔细开始疯狂地反向输出噪音。他找来两面破锣，在自家院子中间架起来。王大锤“滋啦”，他就“哐哐”敲锣，声称是在“为之伴奏”；李念经“念经”，他就用锯木头般的声音高唱荒腔走板的乡野小调，美其名曰“和诗以歌”。

铜锣巷彻底疯了。以前的噪音至少还有规律，现在是三重混乱噪音的终极混战，连路过巷口的野狗都夹着尾巴疯跑。

更绝的是，无论邻居制造出多么可怕的声音，甄仔细永远是一副彻底陶醉、充耳不闻的夸张表情。王大锤故意把磨刀石换成更糙的，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，甄仔细微笑点头：“此音空灵幽远，有出尘之意！”李念经气得用上全身力气咆哮《道德经》，甄仔细热泪盈眶：“此声振聋发聩，直指大道！”

邻居们先是不解，继而恐惧，最后是崩溃。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制造噪音，而是在给一个聋子兼疯子进行专属表演。那种用尽全力却如泥牛入海的挫败感，太折磨人了！

一个月后，王大锤受不了了。他扔下锉刀，跑到甄仔细面前：“大师！求您了！俺不磨了！俺改行！俺去学绣花成不成？您别再用那破锣‘伴奏’了！”

李念经也扛不住了，嗓音沙哑如同破风箱：“甄、甄兄……在下悟了！读书……贵在精思，不在声响……我以后默读，我发誓默读！”

世界，终于清静了。

三个月期限到，皇上召见。甄仔细容光焕发，王大锤和李念经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。

皇上笑问：“甄爱卿，耳朵‘治’好了？”

甄仔细躬身回答：“托陛下洪福，臣的耳朵未曾有疾。只是臣如今明白了：有时候，最大的‘听’，恰恰是选择‘不听’。当臣不再抗拒，甚至‘欣赏’那些噪音时，它们反而失去了力量。铜锣巷如今和睦安静，皆因臣学会了——充、耳、不、闻。”

王大锤和李念经拼命点头。

皇上抚掌大笑：“好一个‘充耳不闻’！此乃处世大智慧！赏！”

从此，“充耳不闻”这个成语便流传开来。不过据说，甄仔细私下里还是偷偷用上了王大锤秘制、李念经开光的超柔蜡丸耳塞。毕竟，智慧归智慧，耳朵是自己的。而铜锣巷呢？后来成了京城着名的“静心书院”，王大锤是体育教习（专教哑铃），李念经是文学先生（只许默读）。至于那两面破锣，被甄仔细熔了，铸成一座小小的“清静钟”，挂在巷口，风一吹，发出细微悦耳的“叮咚”声。

人们都说，那是天下最懂“听”与“不听”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