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 大海啊全是水。这章也是水，终于回到昆仑关，（2/2）

没有言语，没有剑光。

仅仅是一道目光，一道属于化神修士的、蕴含着一丝玄冰道韵的凝视。

“噗！”

那元婴大妖如遭无形重击，周身沸腾的妖力瞬间溃散，闷哼一声，踉跄倒退，坚硬的鳞甲上竟瞬间凝结出一层白霜，妖瞳中的凶戾被无尽的恐惧取代。它彻底明白了，自己在对方面前，与蝼蚁无异！对方若有意，一个念头便可决其生死！

所有的坚持和凶性荡然无存。它再不敢有半分迟疑，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，随即身形化作一道妖风，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，仓皇无比地向着远海遁逃，瞬间消失在天际。

越靠近云洲海岸线，海水中弥漫的肃杀之气便越浓。开始出现小规模战斗的痕迹：碎裂的法宝残片、未曾完全消散的血腥气、被术法轰击得坑坑洼洼的海床。偶尔也能感应到人族修士小队巡逻而过的灵力波动，虽然修为不高，大多在金丹、筑基期，但那份熟悉的、属于人族的功法气息，让有了奇幻冒险的徐尘和寒凝，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归属感。

战争的气氛，已然弥漫在这片曾经的缓冲海域。

在距离海岸线已不足半月遁程的一片深邃海沟中，他们发现了第二十座，也是最后一座阵眼遗迹。

这一处阵眼的规模远超之前所见，即便已经被彻底摧毁，残存的基座依旧如同小山般巨大，上面刻画着密密麻麻、深奥无比的符文。即使过去了不知多少岁月，即使已经失效，站在其废墟前，依旧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磅礴灵压残留。

“第二十座……”徐尘站在废墟边缘，神情无比凝重。一年来的所见所闻，如同碎片般在脑海中飞速组合、推演。

然而，除了推断出妖族肯定是在做些什么大事之外，在没有任何线索。

当遥远的海平线上，那道巍峨连绵、如同天地脊梁般的巨大山脉轮廓终于清晰地映入眼帘时，徐尘和寒凝不约而同地减缓了遁速。

昆仑山脉。云洲的南部屏障。

而在山脉一处最为险要的隘口，一座巨城的轮廓在云雾和冲天的阵法光华中若隐若现。城墙高耸，依山势而建，宛如铁铸的巨人，扼守着通往云洲南部腹地的咽喉。即使相隔如此之远，也能感受到那股冲霄的肃杀之气和浩瀚的灵力波动。无数细小的光点在巨城周围穿梭不息。

徐尘的脸上，只有历经磨难后的深沉疲惫和风霜刻下的痕迹。寒凝的冰眸之中，亦是一片平静，只是在那平静之下，隐藏着难以消弭的凝重。

徐尘不由的想起了在吕州天南关的一些事情，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。

冰冷咸腥的海风被身后巍峨山脉所阻，逐渐变得干燥，带着尘土与金属的气息。徐尘与寒凝的遁光，在抵达昆仑关外最后一片荒原时，已收敛至近乎无形。两人落在地面，混杂在前往关城的人流与车马中，徒步走向那座扼守天险的巨城。

昆仑关。名副其实。

巨大的城墙并非砖石垒砌，而是直接依托陡峭如刀削的昆仑山脉支脉开凿、浇筑而成，整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灰色，高耸入云，望不到顶。墙体上刻满了密密麻麻、深奥无比的阵法符文，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灵光，与山脉地脉相连，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灵力屏障。关城上方，肉眼可见的阵法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，将整座雄关笼罩其中，光罩上不时有各色流光闪过，那是巡逻的修士队伍和大型防御法宝运转的痕迹。肃杀、厚重、令人望而生畏。

通往关口的道路宽阔，但设有多重卡哨。难民、商队、各色修士排成了长龙，接受着守关军士严格甚至堪称苛刻的盘查。气氛凝重，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疲惫。

徐尘和寒凝收敛了所有化神气息，将外在灵力波动压制在金丹后期的水准，默默排在队伍末尾。他们的衣衫虽经整理，仍难掩破损与风尘，脸色也带着重伤未愈的苍白，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。

排队的过程漫长而沉闷。周围修士的低声交谈，混杂着守关军士的呵斥与盘问声，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。

“……东海那边算是暂时稳住了，听说巡天司的几位老祖都出手了，跟海里的老怪物们狠狠碰了一场……”

“何止是碰了一场？听说打出了真火，合体期的大能都陨落了好几位！天崩地裂啊！”

“嘘……慎言！不过话说回来，海族那边怎么突然派使者来了？打不过就想和？”

“谁知道安的什么心？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！说不定是缓兵之计……”

“玄冰阁这次可是露了大脸了！他们那位璃月长老，凭一手玄冰神通，在乱军之中连斩三条合体期的妖龙！啧啧，那可是龙族啊！”

“是啊，如今玄冰阁在关内的声望如日中天，连带着他们弟子行走，腰杆都硬气了不少……”

……

这些零碎的信息，如同拼图般在徐尘脑海中汇聚。

每一条消息都足以震动云洲，而组合在一起，更勾勒出一幅波澜壮阔、暗流汹涌的宏大图景。徐尘的心潮难以平静。一方面，为人族顶尖力量的强韧感到一丝振奋；另一方面，海族使者的出现，让他立刻联想到南海龙宫破坏上古阵眼的诡异行为，这背后定然有更深的联系。

他的目光，不由自主地扫向身旁始终沉默的寒凝。她依旧清冷如雪，静立在那里，仿佛周遭的喧嚣与她无关。但徐尘知道，那些关于玄冰阁的消息，她一定也听到了。

一个危险的念头，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徐尘的心底：《冰心诀》！玄冰阁的秘典！能让寒凝在南海绝境中支撑许久，……若是自己能得到全本……

贪念如同野火般蔓延。他下意识地评估起自身与寒凝的状态：两人皆重伤未愈，法宝受损。自己虽略胜半筹，但寒凝的玄冰功法诡异莫测，临死反扑定然凌厉无比。此地虽在关外，但距离关卡如此之近，一旦动手，灵力波动必然惊动守关高手……成功的几率有多大？后果能否承受？

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，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。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五指，五行珠微微震颤。

队伍缓缓前行，终于轮到了他们。

负责盘查的是一名面容冷峻的巡天司金丹修士，目光锐利如鹰。“姓名，来历，入关目的。”声音不带丝毫感情。

徐尘上前一步，平静道：“徐尘，一介散修，自南海逃难而来，欲入关觅地疗伤，再图后计。”他刻意流露出疲惫与伤势，语气诚恳。

那金丹修士神识扫过徐尘，感受到那金丹后期（伪）的灵力波动和确实沉重的伤势，并未过多怀疑，只是例行公事地记录，态度平淡。

轮到寒凝。她依旧惜字如金：“寒凝，玄冰阁。”

仅仅三个字，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瞬间激起了涟漪。

那金丹修士猛地抬起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难以置信，原本冷峻的表情瞬间变得恭敬起来，连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：“玄……玄冰阁？前辈可是来自北域玄冰阁？”

寒凝微微颔首。

“失敬！失敬！”金丹修士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，连忙取出一枚更高级的玉简进行登记，语气带着明显的敬畏，“前辈一路辛苦！东海战事，贵宗璃月长老神威盖世，令我辈敬仰！关内已为贵宗道友设有专门居所，前辈入关后可直接前往，必有妥善安排。”

周围其他等待盘查的修士，也纷纷投来惊讶、羡慕、敬畏的目光。玄冰阁如今风头正盛，其弟子行走在外，自然备受礼遇。

这一幕，如同冰水浇头，将徐尘心中刚刚燃起的邪火瞬间浇灭大半。

他彻底清醒过来。在此地动手？攻击玄冰阁的长老？且不说能否成功，就算侥幸得手，接下来将要面对的，将是整个玄冰阁，乃至整个云洲正道的滔天怒火！一位刚刚立下赫赫战功的合体期大能，岂会坐视门下长老在昆仑关外遇袭？届时，他将真正成为天下公敌，再无立锥之地。

风险，远远超过了那虚无缥缈的收益。

徐尘深吸一口气，将翻腾的贪念与杀意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，面色恢复古井无波。他看了一眼寒凝，她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，神情并无变化，只是在那金丹修士提及“璃月长老”时，冰眸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波动。

顺利通过关卡，踏入昆仑关内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关内秩序井然，街道宽阔，建筑多以坚固的石材和灵木为主，风格粗犷实用。空气中灵气浓度远胜关外，但也弥漫着更浓郁的战争气息——随处可见巡逻的甲士，空中不时有修士小队呼啸而过，坊市间交易的多是丹药、符箓、法器之类的战备物资。

两人寻了一处相对僻静，名为“听风”的茶肆，在二楼靠窗的角落坐下。点了两壶最普通的灵茶，相对无言。

茶香袅袅，暂时隔绝了外面的喧嚣。气氛微妙而复杂。

一年多的时光，从神域绝境的被迫合作，到南海逃亡的生死与共，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最初的追杀与被追杀。无深仇，有共患难之情，甚至在某些时刻，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默契与信任。然而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，是截然不同的出身、立场，以及……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私欲。

寒凝放下茶杯，素手一挥，桌面上多了几样东西：两个白玉丹瓶，灵气氤氲，显然是疗伤圣药；一枚刻着雪花纹路的玄冰玉符。

“玉符可感应玄冰阁据点，若遇急事，或可求助。”她的声音依旧清冷。

徐尘看着桌上的东西，没有推辞，默默收起。“多谢。”

一壶茶尽，寒凝率先起身，冰雪般的眸子看了徐尘一眼，微微颔首，算是最后的致意，随即转身，衣裙曳地，步履坚定地走下楼梯，身影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，方向正是城中心那标志性的、通往北域的大型传送阵所在。

徐尘独自坐在窗前，又斟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，慢慢饮尽。目光望向窗外雄浑的关城和远处连绵的山脉。

他并未急于离开昆仑关。当务之急，是尽快恢复伤势，修复法宝。关内物资丰富，只要有灵石，总能找到办法。他需要一处安全的落脚点。

其次，昆仑关作为对抗南海妖族的最前线，消息最为灵通，物资材料总是很丰富的。

徐尘结账起身，走下茶楼，融入了昆仑关喧嚣的人流。开始打听租赁洞府的消息，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、一家家店铺，耳朵捕捉着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。

形形色色的修士擦肩而过：身着制式灵甲、神色冷峻的巡防队步伐整齐；浑身煞气、甲胄带伤的狩猎小队高声谈论着收获；衣着各异的散修步履匆匆；还有店铺伙计在门口卖力吆喝。徐尘收敛了所有化神气息，将外在灵力波动压制在金丹后期水准，如同一个最寻常不过的、带着伤势的落魄散修，默默随着人流移动。

他需要一处安静的所在，疗伤，修复法宝，理清思绪。拦下一队正在巡街的筑基期修士，徐尘略一拱手，语气平和：“几位道友请了，在下初来乍到，欲租赁一处清静洞府，不知该往何处办理？”

为首的修士见他气度沉凝，虽面带疲色却目光湛然，不敢怠慢，客气地指向西城方向：“前辈可去西区的‘洞府执事堂’，关内甲乙丙三等洞府皆归其管辖，明码标价，童叟无欺。”

“多谢。”徐尘道谢后，身形微动，看似闲庭信步，却总能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找到缝隙，步伐看似不快，几个转折便已远去，显示出对自身力量精妙入微的掌控。那队筑基修士只觉眼前一花，已失去他的踪影，不禁暗自咋舌。

西区的“洞府执事堂”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玄黑石殿，门庭若市。踏入殿内，喧嚣稍减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灵气。正面墙壁上，一面巨大的光幕不断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洞府信息。

徐尘目光扫过光幕，心中迅速盘算。甲等洞府灵气最佳，但价格昂贵，且过于引人注目。丙等过于简陋，不利于疗伤和法宝温养。他如今身家，主要来自南海反杀追兵所得看似不少，但修复五行珠、购买丹药皆是吞金巨兽，必须精打细算。

沉吟片刻，他指向光幕上一处：“翠微峰，乙字七号洞府。先租三个月。”此洞府位于关内相对安静的翠微峰山腰，乙等中的中等价位，符合他目前“有一定实力但不愿露富”的散修身份。

柜台后的执事是位金丹初期的中年修士，验看了徐尘的身份玉牌，记录下信息，递过一枚青铜禁牌：“徐道友，这是洞府禁制令牌。凭此牌可自由出入。洞府内设施清单在此，若有损坏，照价赔偿。”

徐尘面无表情地支付了灵石。

根据禁牌指引，他来到城西的翠微峰。山峰不算太高，但绿意盎然，环境确实清幽不少。乙字七号洞府入口掩映在一片青藤之后，推开沉重的石门，内有乾坤：一间宽敞简洁的客厅，石桌石凳；一间布满加固禁制的闭关静室；还有一个不大的修炼小院，院中设有一座中级聚灵阵的阵基。虽无奢华装饰，但干净整洁，灵气浓度也足以满足修士的基本修炼需求。

徐尘最关心的是安全。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洞府自带的基础防护阵法，启动后，一层淡白色的光膜笼罩了洞口。但他仍不放心，化神修士的谨慎让他必须有多重保障。他取出自己珍藏的一套阵旗，手法娴熟地在洞府又布下了隐蔽、防护力更强的禁制。直到双重禁制的光华缓缓流转，将内外气息彻底隔绝，神识感知中也再无破绽，他才真正松了口气。

略作调息，压下伤势带来的不适，徐尘开始规划下一步。当务之急是采购必备物资。他列出清单：优先疗伤丹药、快速补充灵力的丹药、修复法宝的关键灵材、大量制符材料，以及尽可能多地储备上品灵石。

唰唰唰！时间一晃而过。

采购完毕，徐尘返回翠微峰洞府，重新开启双重禁制，彻底与外界隔绝。

疗伤是首要任务。他吞服下“复元丹”，盘膝坐于静室聚灵阵核心。《灵虚经》缓缓运转，精纯的灵力引导着温和的药力，渗入受损的经脉和脏腑，滋养着暗伤，同时小心翼翼地驱散着炼虚威压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异种气息。这个过程缓慢而枯燥，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控制，稍有不慎便可能加重伤势。

修炼无岁月。在丹药和聚灵阵的双重辅助下，徐尘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，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。

刹那间，静室内灵气涌动，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。丹田内的元婴似乎也更加凝实了几分，神识覆盖范围扩大，对天地灵气的感应更为敏锐，法力总量和精纯度都提升了一大截。虽然法宝未完全修复，但境界的提升，让他的整体实力恢复了大半，心中终于多了几分底气。

在疗伤和修炼的间隙，他还利用采购来的大量符纸丹砂，绘制了众多常用的“金刚符”、“遁地符”、“敛气符”。这些低阶符箓虽对化神战斗帮助有限，但用于日常琐事、伪装或应付低阶修士，却能省却不少麻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