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回响与抉择（1/2）
石窟里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冷的琥珀。
水滴从岩顶坠入漆黑水潭的“滴答”声，此刻听起来如同命运倒计时的鼓点，沉重地敲在人心上。幽蓝的微光从裂隙渗出，在无面矿工那旋转的黑暗漩涡“脸庞”上流动，让那两点猩红显得愈发深邃、诡谲，仿佛能吸走灵魂。
“……寻找……失落已久的……自己？”
这最后一句低语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，在“夜”的心湖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荡。面具之下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，握着匕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。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一种被说中的、近乎本能般的抗拒与迷茫。
失落已久的……自己？
什么意思？
他从未觉得自己“失落”过什么。他是“夜”，是《纪元》里凭借实力杀出血路的影舞者，是独来独往、不被任何规则束缚的孤狼。他有清晰的记忆，有明确的目标。
何来“失落”？
但为何，当这句话响起的瞬间，他灵魂深处某个从未被触及的角落，会传来一阵尖锐的、仿佛被唤醒的刺痛？那是一种空落落的、庞大的、仿佛遗忘了至关重要之物的空虚感，冰冷而陌生，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……熟悉？
他猛地甩头，将这股荒谬的情绪强行压下去。不管这装神弄鬼的Npc是什么东西，试图用这种故弄玄虚的话来扰乱他的心神，未免可笑。
他将目光死死锁定无面矿工，声音因为戒备和刚才那一瞬的失态而更加冰冷沙哑：“少废话。你就是任务的下一步？传承在哪里？需要打，还是需要完成什么条件？”直截了当，将话题拉回他最熟悉的领域——任务逻辑与战斗。
无面矿工那漩涡般的脸微微“转动”，似乎在“打量”他。重叠的回响声再次响起，带着一种非人的耐心，或者说，一种观测般的漠然：“战斗？条件？不……传承，始于……认知。力量与知识，皆如镜花水月，若不知镜为何物，花月何在，终究……一场空幻。”
它的“目光”从“夜”身上移开，再次落回璃璟身上，那猩红的光芒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丝。“而你……虚空……的指引者……你的到来，即是钥匙……亦是印证。”
璃璟站在原地，脸上依旧是那副略带紧张和困惑的Npc表情，心中却已波澜微起。这个无面矿工，明显能看穿她这层“指引者阿璃”的虚拟外壳，感知到她本质的特殊。它称她为“钥匙”和“印证”……印证什么？印证“夜”就是那个“被选中的影”？还是印证这个任务、这个世界与“虚空”的关联？
她没有贸然开口，只是微微低下头，扮演好一个被诡异存在点名后不知所措的“普通”Npc。
“夜”的眉头皱得更紧。这个矿工的话云山雾罩，而且明显对那个可疑的Npc“阿璃”更加关注。“钥匙？印证？说清楚点。”他向前踏了半步，身体微微前倾，摆出了更具压迫感的姿态，匕首的锋刃在幽蓝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寒星。“我没兴趣猜谜语。要么给任务，要么，就让开。”
无面矿工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、仿佛叹息般的回响。“急躁……亦是蒙蔽。也罢……认知之路，需己行。”它那由阴影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，指向石窟中央那块布满裂痕的深蓝色晶石。
“触摸……‘回响之核’。”它的声音变得庄严而肃穆，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量，“它将映照……你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渴求。答案，自会显现。传承之门……亦将据此而开。”
触摸晶石？映照真实渴求？
“夜”看向那块流转着黯淡星云的晶石。它散发出的气息，与矿洞中弥漫的虚空气息同源，但更加凝练，也更加……不稳定。那些细密的裂痕，仿佛随时会让它彻底崩碎。
这显然是一个关键性的交互点。可能是奖励，也可能是陷阱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璃璟。她正望着那块晶石，眼神中充满了普通Npc对未知奇物的好奇与一点点畏惧。
“真实渴求……”“夜”低声咀嚼着这个词。他的渴求是什么？在游戏里，他渴望更强的力量，更极致的操作，登顶巅峰，或许还有对那些背叛者的某种了结。但这需要一块神秘的晶石来“映照”吗？
他再次看向无面矿工：“触碰之后呢？会发生什么？”
“真实……无可回避。”矿工的回答依旧玄奥，“或得启迪，或陷迷茫。此乃……试炼。”
典型的任务触发台词，将选择权交还给了玩家。
“夜”沉默了片刻。他讨厌这种不可控的感觉，讨厌被牵着鼻子走。但唯一隐藏任务的诱惑，以及对“阿璃”身上秘密、对自身那种怪异“共鸣感”的探究欲，最终还是压倒了犹豫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将匕首收回鞘中（但肌肉依旧紧绷），迈步走向那块“回响之核”。
随着他靠近，晶石内部流转的星云似乎加快了一些，散发出的幽蓝光芒也稍稍明亮，映照着他暗色的皮甲和冰冷的面具。那些裂痕，在近处看更加触目惊心，仿佛承载了无法言说的压力。
璃璟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。她知道，这块晶石绝对与“界标之石”有关，很可能是某个更高位格存在的碎片或衍生物，坠落在这个虚拟世界，成为了一个特殊的“道标”或“记录仪”。它能映照“真实渴求”？恐怕不止。它更可能触及灵魂的本质，甚至……唤醒被遗忘的碎片。
九阙的声音在她意识中响起：【检测到高浓度同源规则聚合体。强烈建议宿主阻止目标个体直接接触。共振风险超过安全阈值90%，可能引发未知连锁反应，包括但不限于：目标个体记忆碎片提前激活、宿主封印受激、本世界底层数据异常暴露……】
阻止？璃璟看着“夜”已经伸出的、即将触及晶石表面的手。以什么理由？一个Npc凭什么阻止玩家进行关键任务交互？强行出手，只会立刻暴露自己。
就在她心念电转间，“夜”的手掌，已然轻轻按在了冰冷而凹凸不平的晶石表面。
嗡——！！！
整个石窟，剧烈一震！
不是物理上的震动，而是一种空间与信息层面的震颤！以晶石为中心，一圈无声的、却能让灵魂感知到的幽蓝色波纹猛地扩散开来，扫过整个石窟，扫过水潭，扫过无面矿工，也扫过了璃璟！
“夜”的身体瞬间僵直！
他的眼前，不再是昏暗的石窟，而是炸开了一片无边无际的、由无数飞速流淌的数据流光和破碎画面构成的漩涡！
他看到了燃烧的星空战舰，看到了尸山血海的末日废墟，看到了古老殿堂的幽暗烛火，看到了电竞场馆的璀璨灯光，看到了无数张模糊却又仿佛刻骨铭心的面孔，听到了一声声呼唤，有的冰冷，有的温柔，有的绝望，有的带着笑意……所有画面都支离破碎，混乱交织，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，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！
与此同时，一种庞大、古老、冰冷而孤寂的“感觉”，如同深海寒流，从晶石深处，顺着接触点，汹涌地灌入他的身体，冲刷着他的每一寸虚拟躯壳，直刺那由数据模拟而成的“灵魂”核心！
“呃……啊——！”
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、混合着痛苦与茫然的低吼，想要抽回手，却发现手掌如同被焊在了晶石上，根本无法移动分毫！更可怕的是，他感觉到自己体内，某种一直沉睡的、连自己都未曾知晓的“东西”，正在这股外来寒流的刺激下，缓缓苏醒！
那是一种……空白。
一种缺失。
一种庞大到令他灵魂战栗的“不完整”感！
仿佛他只是一张巨大拼图上的一小块碎片，此刻正被强行拽向那缺失的、无比浩瀚的图案！
本章未完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