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2章 老师,我们终于见面了(1/2)
上午九点四十分,克里姆林宫。
长长的走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,墙壁是厚重的橡木板,每隔几步就悬挂着煤气壁灯。
走廊两侧的房门都紧闭着,只有偶尔传来打字机的哒哒声,或者压低嗓音的谈话声。
空气中有种特殊的气味——旧书籍、烟草、墨水,以及暖气管散发出的金属气息混合在一起,形成一种庄重而严肃的氛围。
索科洛夫上尉在前方引导,他的皮靴踏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。
代表团成员紧随其后,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。
安娜走在林的身旁,她的呼吸比平时略微急促,手指不自觉地捏着外套的衣角。
格特鲁德·诺依曼则保持着学者的审慎姿态,眼镜后的眼睛快速扫过走廊两侧的装饰——
那些描绘俄罗斯历史的油画、摆放着石膏像的壁龛、以及墙角处精致但略显陈旧的镶板。
莉泽洛特·贝格曼走在她身后,手里紧紧握着一个牛皮纸文件夹,里面是代表团的背景资料。
威廉·皮克和卡尔·拉狄克并肩而行,两人都面色凝重。
瓦尔特走在最后,他的目光始终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。
走廊尽头是一扇双开的橡木门,门前站着两名红军卫兵。
他们身着整洁的军装,持枪立正,目光直视前方,仿佛雕像般一动不动。
“就是这里了,”索科洛夫上尉低声说道,转向代表团,“列宁同志的办公室。”
“请稍等。”
他上前与卫兵低声交谈了几句,其中一名卫兵点点头,转身轻轻敲了敲门。
门从里面打开了。
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,戴着圆框眼镜,穿着朴素的灰色西装,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。
他向索科洛夫点了点头,目光扫过代表团全体成员,最后用德语说道:“列宁同志正在等候。”
“请进。”
办公室比林在后世各种回忆录中记录的还要朴素。
房间大约四十平方米,高高的天花板,两扇大窗户朝南,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,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。
靠墙是一排顶到天花板的书架,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——俄语、德语、法语、英语,有些书脊已经磨损,有些还插着临时标记的纸条。
办公桌是厚重的实木制品,桌面上堆满了文件、书籍、报纸,以及两个墨水瓶和几支钢笔。
桌子一角放着一个铜制烟灰缸,里面有几个烟蒂。
但最吸引林目光的,是办公桌后方的那个人。
弗拉基米尔·伊里奇·列宁正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。
他比林在历史照片中看到的要显得更加消瘦。
额头宽阔,头顶已经稀疏,留着标志性的山羊胡,那双眼睛——那双在历史记载中被无数次描述的眼睛——此刻正透过金丝边眼镜,平静地注视着走进房间的德国同志们。
林原以为自己会有某种特殊的感受。
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罗莎·卢森堡时,那种对理想主义者的尊敬;
见到卡尔·李卜克内西时,那种对革命殉道者的悲壮预感;
见到季诺维也夫时,那种对权力玩家的冷静评估。
他以为见到这位二十世纪最伟大的革命导师时,心中会涌起某种激荡、某种震撼,甚至是某种历史参与者的眩晕感。
但奇怪的是,什么也没有。
当他的目光与列宁相遇时,心中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感。
那感觉就像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,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已久的学生终于见到了导师。
没有激动,没有紧张,没有历史人物带来的那种距离感,只有一种深沉的、几乎可以称之为亲切的放松。
老师,我们终于见面了。
列宁站起身来。
他的动作不算快,甚至有些轻微的迟缓,但依然保持着某种内在的力度。
他绕过办公桌,走向代表团。
林注意到他穿着朴素的灰色西装,背心扣得一丝不苟,但西装的肩膀处略微显得宽大。
显然,这套衣服是在他更加健壮的时候定做的。
“欢迎,德国的同志们,”列宁用德语说道,声音比林想象的要更加温和,带着轻微的喉音,但吐字清晰有力。
他首先走向威廉·皮克,伸出手:“皮克同志,我们之前通过信。”
“你在汉堡的工作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”
皮克显然有些激动,他用力握住列宁的手:“列宁同志,能见到您是我们的荣幸。”
接着是卡尔·拉狄克。
列宁与他握手时,脸上露出了更加亲切的笑容:“卡尔,又见面了。”
“你的文章我每篇都读,虽然有时候我们会有不同意见。”
“真理越辩越明,伊里奇,”拉狄克回答道,语气中透着老友般的熟稔。
然后是瓦尔特、安娜。
列宁与每个人握手时,都会说上一两句话,准确地提到他们的工作或背景。
显然,他在会见前做了详尽的准备。
“施特克尔同志,你在《红旗报》上的那篇关于工会作用的文章很有见地。”
“沃尔夫同志,我听说你在科佩尼克战斗中表现勇敢。”
接着,列宁走到格特鲁德·诺依曼面前。
格特鲁德紧张地推了推眼镜,列宁温和地笑了笑:“诺依曼同志,你关于工厂管理的报告我已经读过,数据很详实。”
“特别是关于工人委员会和生产效率的那部分分析,很有价值。”
格特鲁德的脸微微泛红,她用德语结结巴巴地回答:“谢……谢谢您,列宁同志。”
“我还在学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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