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6章 神秘访客,隐晦提醒(2/2)
同一时间,千里之外,一座荒废的楼遗址中,一缕青烟从地缝升起,盘旋不散。烟里隐约出现一行字,和刘斌昨晚看到的一样:
“孤身踏火血苍茫。”
片刻后,烟散了,字也没了。
地下深处,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。
像是有人等了很久,终于听到了脚步声。
山道崎岖,晨雾未散。
刘斌一路快走,脚步虽快,却不慌乱。他早年练过武,虽不擅长打斗,但耐力好,能在雪地走三天不歇。此刻肩扛包袱,腰佩短刀,步伐稳,每一步都踩得实。
途中经过一处废弃驿站,墙塌了,梁也烂了,只有一口井还在。他蹲下身,从井口捞起一桶冷水,洗了把脸。水中倒影模糊,但能看出眉间的疲惫。十年前,他还是一介书生,眼里有光;如今两鬓微霜,眼角有纹,唯有眼神没变——依旧锐利。
他啃了几口干粮,忽然发现井壁有些不对。
靠近水面的地方,刻着几个小字,被苔藓盖住大半。他拨开绿毛,仔细看,竟是两句残诗:
“残章不语千年泪,一纸焚尽万古愁。”
心头一跳。
这两句不在《焚书行》里,但风格像,尤其是“焚尽”二字,笔法和他自己很像。更奇怪的是,这诗像是回应他心里的想法。
他迅速环顾四周。
驿站没人,鸟不叫,虫也不响。只有风吹破窗的声音,像在低语。
他不敢久留,赶紧离开。
走出不到十里,天突然阴了。乌云压顶,不见阳光,空气中有股旧纸烧过的味。他停下,从包袱里取出拓片,却发现原本平整的纸面竟多了几个字——
第八句旁边,多出一行小字:
“血非我愿,人为之。”
字歪歪扭扭,像是匆忙写的,墨色发青,像掺了什么东西。
刘斌瞳孔一缩。
这不可能是人写的。拓片一直包得好好的,没碰过外物,怎么会自己显字?除非……这首诗有意识,正在传信息。
他立刻把拓片裹好,贴身收起,默念《静心咒》三遍,防诗灵影响脑子。
傍晚,到了一个小镇。
镇名叫“栖砚”,因古时出过大儒得名。镇里有座破文庙,没人拜了,只有一个老道士守香火。刘斌决定在这过夜。
他在镇口茶摊坐下,要了一碗粗茶。邻桌几个村民正小声聊天:
“听说北岭那边又有怪事了。”
“啥事?”
“前两天,猎户进山打猎,回来傻了,嘴里不停念诗,写的字没人认识。家里人烧了他的笔砚,结果半夜听见书房有动静,开门一看——满墙都是血字!”
“写的啥?”
“听人说,好像是‘孤身踏火……’后面就不知道了。”
刘斌握杯的手一紧。
他不动声色喝完茶,付钱走了。
晚上住在文庙偏殿。老道士送来米酒,他谢了,只要一杯清水。道士临走前说:“先生夜里若听见吟诗声,别答应。这庙供的不是神仙,是亡魂。”
刘斌点头。
子时刚过,果然听见外面有人念诗。
不是一人,是几十人一起低诵,调子古老,句子乱,像不同时代的人在同时开口。其中一句清楚:
“第八句错了……不该是血。”
他披衣起身,拿着《异闻录》走出去。
庭院空着,月光照地如霜。
可在文庙门前的石阶上,赫然出现一行湿字,和当年云隐楼废墟的一样:
“诗未成,我不归。”
水没干,但没水源。
他蹲下,伸手碰那字,瞬间一阵寒意冲进脑子。眼前闪过画面:一间暗室,墙上挂满写诗的白布,中间坐着一人,背影熟悉——正是顾昭。
那人慢慢抬头,脸上没有五官,只有一张写满诗的面具。
刘斌猛地惊醒,发现自己跪在地上,额头出汗。
他踉跄退回房,整夜没睡。
第二天早上,他向老道士辞行。
道士递给他一枚铜铃,说:“这是我师父留下的,叫‘醒诗铃’。若有诗灵缠身,摇一下,能清醒神智。”
刘斌郑重接过。
临走前,道士又说:“云隐楼不在地图上,你要找的不是路,是‘回声’。当你听见风里有人念你没写完的诗时,你就快到了。”
他点头,深深鞠躬。
继续走。
越往南,天气越暖,山越险。第三天进了一片密林,树很高,藤蔓像蛇。林中没动物,特别安静。
中午,忽然听到风中有声音。
开始很小,后来清楚了——
“万卷焚尽夜无光……”
正是《焚书行》的第一句。
声音来自四面八方,好像整片森林都在念。
刘斌停下,掏出醒诗铃,轻轻一晃。
叮——
声音一响,林中立刻安静。
片刻后,前方一棵大树轰然倒下,露出一条小路。路尽头,隐约能看到残墙断壁,藏在雾里。
他知道,那就是云隐楼旧址。
他走上小路。
两边石狮已风化,只剩轮廓。门匾断了,只留“云隐”二字。主殿塌了,梁柱焦黑,只有地基还在。中央那块青石板还在,上面的字干了,但还能看清。
他慢慢跪下,手抚石面。
忽然,掌心发热。
石板下传来震动,像心跳。
他掏出短刀,撬开一角。
他点燃火折,走下去。
地道弯弯曲曲,墙上全是刻的诗,很多带血。有的是他写的,有的没见过。越往下,空气越重,呼吸困难。
半个时辰后,到一间地下屋子。
屋里很简单:一张桌,一把椅,墙上挂满发黄的诗稿。桌上放着一方砚台,墨干了,旁边一支笔——正是他十年前丢的那支羊毫。
他颤抖着手拿起笔。
笔杆底部,刻着两个小字:“等你。”
眼泪无声落下。
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他猛地转身,角落阴影里站着一个人。
瘦,穿灰袍,脸在暗处。当他抬头,露出眼睛时,刘斌全身僵住。
那是顾昭。
可又不是。
他脸色苍白,皮肤下透出墨色纹路,像诗句在皮下流动。眼睛清,但没有瞳仁,只有一片黑。
“你来了。”顾昭开口,声音哑,“你还活着?”
“活?我不知道。”顾昭苦笑,“我被困在这里十年。我的魂没散,被诗引阵留住,成了诗的一部分。我是顾昭,也是《焚书行》的守门人。”
“谁改了第八句?”
“是你自己。”顾昭摇头,“那一夜你写完诗后,有人趁你昏迷,在墙上加了‘血’字。但他们没想到,诗有灵,它不愿杀戮,就把‘血’字封住了。现在诗劫要来,封印松了,真相才浮现。”
“是谁干的?”
顾昭沉默很久,说出两个字:
“钦天监。”
刘斌震惊。
钦天监是朝廷秘府,管星象、测吉凶、控文运。十年前他们怕《焚书行》激起民心,派人潜入书院,篡改诗句,想把它变成叛乱的工具。而顾昭发现了,才挺身补阵,阻止诗灵暴走。
“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?”
“我不能。”顾昭低声,“诗引阵一旦启动,我就不能再透露太多。否则阵会崩,诗会失控,后果严重。我只能等你一步步走近真相,靠你自己明白。”
刘斌愣住。
很久,他问:“我能带你走吗?”
顾昭摇头:“我的身体早烧了,魂和诗绑在一起。若强行带走,诗会暴走,害天下人。唯一的办法……是完成它。”
“怎么完成?”
“写出第九句。”
“第九句?可诗只有八句!”
“不。”顾昭看向墙上一幅画,画中一个书生站在火中,身后万卷飞舞。“真正的《焚书行》,有九句。第九句被钦天监抹去,因为他们怕——那句诗,能唤醒所有被禁的思想。”
他缓缓念出:
“心灯不灭照千古,诗成之日即归途。”
刘斌呆住。
这一句,平静却有力,不是复仇,不是毁灭,而是传承。
这才是真正的结尾。
他提笔,蘸墨,在白纸上写下第九句。
笔落下的瞬间,地宫剧烈震动。
墙上诗稿纷纷掉落,化成灰。顾昭的身影变透明,嘴角露出笑。
“谢谢你……终于完成了它。”
“等等!”刘斌伸手去抓,却扑空。
顾昭像烟一样散了,只剩一缕青光融入那张新写的诗稿。
地宫开始塌。
刘斌抱起残碑和诗稿,拼命往外跑。
当他跳出地面时,身后轰隆一声,云隐楼彻底沉入地下。
他瘫坐在地,抬头看天。
乌云裂开,阳光洒下。
风中,仿佛有无数人在齐声念:
“心灯不灭照千古,诗成之日即归途。”
他闭上眼,泪水滑落。
十年迷雾,终见天光。
诗劫没来,而是结束了。
真正的文脉,从未断绝。
它一直在等,等一个愿意为之赴死的人。
而现在,那个人完成了使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