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5章 养心殿献表与六宫则例的雏形（2/2）

经此一役，苏荔在宫中的地位发生了微妙而实质的变化。她不再仅仅是一个“有宠”的贵人，更是一个“有用”的宫务参与者。皇后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“价值”，开始将一些更为繁琐、容易出错的宫务，比如各宫人员考勤、物品领用记录、小型工程核算等“琐事”，交由她“协助整理章程”。

苏荔来者不拒，她将这些任务视为推行“绩效考核”的试验田。她不再急于推出惊世骇俗的“KpI”和“末位淘汰”，而是采用温水煮青蛙的策略。针对宫女太监的考勤，她设计了一种简单的“画卯簿”，每日点卯签到，月底汇总，出勤率一目了然；针对物品领用，她完善了“流水签票”制度，谁领用、何时领、作何用，需经手人画押，月底核对，损耗异常必查原因；针对小型修缮，她要求事先报价、事后验收，记录在案。

这些措施，看似都是细枝末节的“完善”，并未触动根本利益，却无声无息地将许多原本模糊的地带变得清晰、可追溯。一开始，习惯了过去松散管理的宫人怨声载道，觉得“麻烦”，但很快，负责管理的管事们发现，手下人推诿偷懒的少了，物品损耗莫名降低了，办事效率反而有所提升。而那些企图在账目、用工上做手脚、中饱私囊的行为，在新章程下变得异常困难，稍有不慎便会留下痕迹。

几次三番后，一些原本对苏荔抱有敌意的管事，也开始私下感叹：“苏贵人这套法子，虽说刻板了些，倒也真是……省心。”恨她的人依然恨她，但越来越多的人发现，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依赖这套“麻烦”却“公平”的规矩。

苏荔将这些变化默默记在心里，她知道，火候还不到。她在等待一个契机，一个能让雍正亲眼看到这套“数据化”管理威力的契机。

契机很快来了。开春后，宫里要筹备康熙帝的奉安大典，事务浩繁，千头万绪。内务府忙得焦头烂额，还是出了纰漏——负责采办祭奠用白纱的官员，以次充好，险些误了大事。虽然发现及时，未造成严重后果，但雍正闻讯后勃然大怒，严令彻查，并斥责内务府管理混乱。

皇后忧心忡忡，召见苏荔，询问是否有法子避免此类事件再发。

苏荔知道，机会来了。她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请求调阅内务府近年大型典礼的采办档案。花了几个昼夜，她从浩如烟海的账册中，梳理出历次大典各项物资的品类、数量、价格、供应商、经手人、验收情况等关键信息，再次制成一套清晰的对比分析表。

然后，她带着这套表格和一份简单的条陈去见了皇后。条陈中，她并未指责任何人，只是客观呈现数据，指出问题高发环节（如供应商选择、价格核定、质量验收），并委婉建议：可否为大型采办建立“标准流程”？比如，重要物资需提前核定规格标准，选择供应商需有资质审查和比价程序，验收需有专人负责并签字画押，所有流程记录归档备查。她将其称为“定规、明责、存证”六字法。

皇后看着那份数据扎实、条理清晰的报告和建议，良久无言。她将条陈再次呈给了雍正。

这一次，雍正看完后，沉默了更长时间。他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份后宫采办的建议，更看到了一种将复杂事务流程化、透明化、可追溯的管理哲学。这恰恰是他梦寐以求、想要在前朝推行却阻力重重的治国之道！

“召苏贵人。”他放下条陈，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
苏荔再次踏入养心殿，心中已然明了。这一次，不再是关于后宫纷争的问对，而是关乎治理之道的考较。她知道，她播下的种子，终于要破土而出了。而接下来要推行的，将不再是温和的“则例”，而是真正触及利益、改变规则的——“绩效考核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