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子夜（2/2）
墨收回目光，对林苹果和苍说：“我去跟首领说安置他的事。”
苍瞪了子夜一眼，跟着墨往外走，走之前还不忘对林苹果说：“苹果儿，别跟他说话，这人脑子像有毛病，看着就烦。”
石屋里只剩下林苹果和子夜。
林苹果看着窗外的晨光，又看了看角落里躺着的人，忽然想起昨夜他发狂时，虽然凶狠，却在她调动能量时，有过一瞬间的迟疑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轻声问：“你……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吗？”
子夜没睁眼，声音冷得像窗外的秋风：“不记得。”
“哦。”林苹果低下头，手指抠着衣角，“我只是想告诉你，你发狂的时候，身上有股很凶的气，以后，尽快找个雌性吧，以免又发生这样的事。”
如果不是她善良，原谅了子夜，苍和墨肯定不会放过他的。
子夜依旧没回应，呼吸却似乎乱了半拍。
林苹果觉得自讨没趣，站起身想回里屋，刚走两步，就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声音，像是怕被人听见：
“……谢了。”
林苹果愣了愣，回头看时，子夜已经重新闭上了眼，侧脸对着她，轮廓冷硬，仿佛刚才那声道谢只是她的幻觉。
她笑了笑，没再追问，轻轻走进了里屋。
石屋的角落，子夜缓缓睁开眼，灰蓝色的眸子望着石屋顶，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。昨夜那股温和的、带着草木清香的能量，其实他记得。
像寒冬里突然钻进怀里的暖阳，烫得他心慌，却又该死的让人贪恋。
只是……他瞥了眼里屋的方向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。
他这样的人，配不上那样的暖。
林苹果刚走进里屋，还没来得及坐下，就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——是墨和苍回来了，她冲出门，发现首领也跟来了。
她赶紧走出去，只见首领背着双手，站在石屋中央，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子夜身上，眉头微蹙。
子夜依旧躺着，闭着眼，仿佛没察觉到有人进来，只有搭在腹部的手，指节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些。
“子夜。”首领开口，声音带着长辈的宽厚，“你爹黑风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模样，怕是要抄起狼牙棒追你三条山岭。”
子夜的眼皮动了动，终于掀开一条缝，灰蓝色的眸子看向首领，没说话，却也没再闭眼。
“山洪的事，我刚从巡逻兽人那听说了。”首领在石凳上坐下，叹了口气，“黑风那老东西，别的地方更早就传出山洪的事了，我早就提醒过他早做准备，你们部落往西迁，是他的主意吧？”
“嗯。”子夜的声音依旧冷淡，却比刚才对墨和苍时柔和了些，“他说西边山林安稳，路上却遇到了流浪兽，对抗时我能力用的有点多，没控制住发狂了，就跑到这里了，之后…”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低了半分，指尖在兽皮上掐出一道浅痕。
首领点点头，眼里多了几分了然：“你这小子，向来只会舞刀弄剑，现在好了，不讨雌性喜欢，落得发狂的地步。”
子夜抿紧嘴唇，没反驳，却也没接话，耳尖悄悄泛起一点红。
林苹果站在墨身边，听得有些发怔。
首领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，转头对她笑了笑：“苹果丫头，你别瞧子夜这冷冰冰的样子，他不是坏，就是天生性子闷，从小到大都没笑过，长大了更甚，别的雄性跟雌性说句软话能脸红半天，他倒好，跟雌性说话像在审犯人，问一句答一个字，谁受得了？”
苍在一旁听着，忍不住插了句：“难怪没雌性要他！”
子夜猛地睁开眼，瞪向苍，眼里带着点被说中痛处的恼怒，却没发作，只是又闭上了眼，胸口微微起伏。
“可不是嘛。”首领摆摆手，继续道，“黑风为他的事愁白了头，族里适龄的雌性，要么嫌他太冷，要么怕他那眼神，说跟他待在一起，像身边站了个木头。这孩子，实力是真强，十五岁就能单挑成年流浪兽，可在感情这事上，简直就是块木头。”
林苹果这才明白，昨夜子夜发狂时那句“小雌性，你好香”，大概是他这辈子说过最“出格”的话了。平时的他，怕是连雌性主动示好，都要用木头脸给搞砸。
墨忽然开口，声音平静：“那他要如何安置？”
首领看向林苹果，眼神带着点试探，“苹果丫头，你是纯人形雌性，血脉特殊，连子夜这发狂期的都能安抚住，可见你们缘分不浅。你看……”
他顿了顿，像是在斟酌措辞，“子夜这孩子，实力强大，体型长相也都是上等，你要不要收他做第三个雄性？”
“首领！”苍猛地打断他，眼睛都红了，“你说什么呢！苹果儿是我们的！”
墨的脸色也沉了沉，琥珀色的眸子看向首领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：“苹果儿有我们已经足够了。”
林苹果也懵了，脸颊瞬间发烫，摆手道：“首领，您别开玩笑了，我……”
“我没开玩笑。”首领摆摆手，语气严肃了些，“子夜是黑狼族少主，实力顶尖，只是缺个能让他定心的雌性。部落里，属你的雄性是最少的，再说，部落里多一个强者，总是好的。”
他看向林苹果，“当然，这事全看你愿意不愿意，没人能逼你。”
角落里的子夜不知何时坐了起来，背对着他们，看不清表情，只有肩膀微微绷着，显然是把对话全听进了头上那对狼耳里。
林苹果看着他的背影，又看了看身边一脸急怒的苍，和眼神冷冽的墨，心里乱成一团麻。
她能理解首领的想法，却也清楚，苍和墨会不开心，她也不想随便的接受一个陌生的雄性。
“首领，谢谢您的好意。”她深吸一口气，认真地说，“但我现在这样很好。子夜是好人，只是没遇到对的人，他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雌性的。”
苍立刻松了口气，狠狠瞪了子夜一眼，像是在说“算你运气好”。墨的脸色也缓和了些，看向林苹果的眼神里，多了几分暖意。
首领看着林苹果坚定的样子，又看了看角落里始终没回头的子夜，叹了口气：“罢了，是我唐突了。”
他站起身，“子夜就先住隔壁，墨，你安排两个兽人看着点，别让他乱跑。”
“是。”墨应道。
首领走后，石屋里又安静下来。苍气鼓鼓地坐在石凳上，嘴里还在念叨“首领怎么会有这想法”；墨靠在石桌上，少见的发了呆；林苹果站在原地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子夜忽然站起身，没回头，也没看任何人，径直往门外走，脚步有些快，像是在逃。
“喂！你去哪？”苍喊了一声。
子夜没应声，拉开石门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隔壁的空置石屋，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门。
苍“哼”了一声：“装什么装，肯定是被拒绝了觉得没面子！”
墨没说话，只是走到林苹果身边，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：“别往心里去。”
林苹果摇摇头，笑了笑：“我没事。就是觉得……他好像也挺可怜的。”
天生孤僻，不会表达，被族人嫌弃，被雌性疏远，如今部落遭难，独自一人流浪，真的挺可怜的…
隔壁石屋里，子夜背靠着门板，缓缓滑坐在地。刚才首领的话，林苹果的拒绝，扎得他心口发闷。
他早该知道的。
从出生起，他就不会像别的幼崽那样笑，不会对着雌性撒娇，只会握着刀一遍遍练习捕猎，以为只要实力够强，保护族人，就能被人需要。
可到头来，还是连个愿意靠近他的雌性都没有。
刚才林苹果说“他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雌性的”，这话多温柔，却也多残忍——像在说，“你很好，只是不适合我”。
他抬手捂住脸，指缝间漏出一声极轻的嗤笑，带着自嘲，也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。
算了，他不是早就习惯了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