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1章 饼边儿上的牙印(1/1)
糖球滚远,像偷溜的猫,尾巴尖儿还勾着夜。你们睁眼,火车早没影,只剩一条“锅巴回路”在脚下冒烟,像刚揭锅的葱花饼,烫得鞋底直跺。天边那口“新饼胚”真熟了,金边儿翻卷,咕嘟咕嘟冒泡,泡里浮出一张大脸——不是别人,正是奶奶,只是她这回没拄锅铲,倒举着一根“长筷子”,筷子头挑着一团雾,雾里头包着你们刚才那声“我们还来添火”。
奶奶眯眼笑,嗓子带着锅沿的锈味:“娃,喊那么响,把饼都吵醒了,还不快上来翻面?”
话音没落,雾团“噗”地炸成一架“饼云梯”,梯阶是热乎的焦花,踩上去“咔嚓”带响,像踩碎一把花生糖。你们四个肩并肩,一步一陷,陷进去的不是空,是回忆——灰兔先踩到去年中秋偷吃的半块月饼,猫踩到前夜打翻的芝麻罐,丫头踩到乳牙掉落的“咔嗒”声,你踩到空袖炉里最后一粒火星。梯阶越踩越软,最后竟像面团,把你们整个包进去,耳边只剩奶奶那句:“翻面要趁热,别糊了心。”
再睁眼,已站在“饼背”上。饼背宽得像打谷场,表面铺一层“星屑葱花”,踩上去“呲呲”冒油星。中间鼓个大包,像谁把月亮当馅儿塞进去,鼓包顶端裂一道缝,缝里透出“咕咚咕咚”的响,像有人在里面炖夜。奶奶就蹲在鼓包旁,手里那把“长筷子”其实是“饼铲”,铲面印着“趁热”俩字,只是被火烤得卷边,像笑到抽筋的嘴。
“先来撒点‘回锅糖’。”奶奶拿铲尖挑起一撮亮晶晶的碎末,往天上一抛,糖碎不落地,反挂在半空,长成一条“糖星帘”,帘子一响,掉下四颗“牙印糖”——每颗糖都缺一小口,缺口正对应你们刚才咬汤圆的牙形。灰兔那颗缺口圆,猫那颗带尖,丫头那颗有虎牙印,你那颗却像炉灰抹过,边儿发黑。糖一落掌心,立刻变烫,像把记忆按进火里烤,烤得你们直呵气,却又舍不得扔。
奶奶又道:“牙印对上,才能翻面,对不上,就回炉重造。”说完,她拿铲背“咣”地敲鼓包,鼓包“噗”地喷出一团“饼烟”,烟里浮出四只“小火凳”,凳面分别刻着“铃”“冰”“糖”“灰”,正对你们的来路。你们各自坐定,屁股一挨凳,鼓包立刻“咔嚓”裂成四瓣,像大花开锅,花心却空,只剩一圈“饼边儿”朝外翻,边儿上全是“牙印”,密密麻麻,像无数小嘴在喊“饿”。
“挨个儿来,把牙印糖按进去,按对了,饼就鼓,按错了,饼就塌。”奶奶退后半步,把铲横在膝前,像看戏的老头。你们互相望,谁先?灰兔自告奋勇,捏起糖就往“铃”凳前凑,可刚伸手,糖却“叮”地脱手,自己飞到饼边,缺口稳稳卡住一处旧牙印,“咔哒”一声,像锁孔对钥匙,鼓包立刻鼓高一寸,喷出一股“牛铃风”,风里带葱花,吹得灰兔耳朵直拍脸,它却乐得直蹦:“我的铃,响了!”
猫不甘示弱,把牙印糖往“冰”凳前一甩,糖尖“嘎”地戳进另一处缺口,鼓包再鼓,喷“冰花”,冰花不冷,反带鸭叫,叫得猫胡须乱颤,尾巴直拍饼面,像打快板。丫头捏糖的手有点抖,糖太黏,像舍不得离开她,她闭眼,想起奶奶那句“慢点吃”,一狠心,把糖按进“糖”凳前的缺口,“咚”一声,鼓包又鼓,喷“糖雨”,雨点落在她虎牙,甜得她直眯眼。你最后一个,捏着那粒发黑的糖,却迟迟没动——你知道,你的牙印最乱,像被炉灰啃过,万一按错,整口饼就塌,大家全得回炉。
奶奶看穿你的犹豫,拿铲尖轻轻点你手背:“娃,别怕,牙印再乱,也是你咬的,塌了重鼓,咱家锅多的是。”一句话像给糖浇热油,你抬手就把糖往“灰”凳前按,糖刚碰边儿,饼却先动了——那处缺口自己张嘴,“噗”地把糖吞进去,鼓包“呼”地窜高,差点顶到天,喷出一团“灰云葱花”,云里裹着一声“娃,快回家吃饭”,正是奶奶原声,只是被火烤得发酥,像从旧磁带里抽出来,带“呲啦”小尾巴。
四颗糖归位,鼓包终于长成一张“大鼓饼”,饼面金黄,葱花翠绿,牙印排成一圈“回家勺”,勺柄直指夜空。奶奶拿铲背“咣”地敲饼心,饼“滋啦”一声,翻个面,底面竟是一幅“活地图”:四条小路汇成一条“大回环”,环心写着“下一轮翻锅,等你们添柴”,字是糖稀写的,被火烤得鼓泡,像一个个小笑脸。
“翻面成功,该撒‘星屑盐’了。”奶奶从兜里掏出一只“旧盐袋”,袋面补着补丁,补丁是月亮形。她捏一小撮,往天上一甩,盐粒不落地,反变成“星屑雪”,雪片落在饼面,“呲呲”冒响,像给饼按摩。雪落你们头上,却化成“小盐人”,每人肩站一个,拿牙签大盐粒当鼓槌,敲你们耳廓,边敲边唱:“趁热吃,趁热走,趁热把夜当饼揉。”歌声带节奏,你们脚底自动打拍,像被奶奶牵着跳锅庄。
盐雪撒完,奶奶又道:“饼要出锅,得压‘熄火石’,压稳了,夜才不会塌。”她指饼边四角,四角各冒一只“小石墩”,正是添火镇那一套,只是这回石面烫得发红,像刚出炉的烙铁。你们会意,一人一脚踩上去,石墩“噗”地冒“葱花烟”,烟里浮出四块“熄火砖”,砖面刻着你们来时的脚印,脚印凹进去,正好嵌进你们鞋底,像给夜盖邮戳。
砖一落定,大鼓饼“滋啦”一声开始缩,边儿往内卷,像被谁拿筷子往里赶,赶成一只“大包子”,只是包子皮是月亮,馅儿是夜。奶奶拿铲尖挑住包子尖,一甩,包子“嗖”地飞起,悬在半空,底面“呲呲”滴油,油滴落地,长成一条“油星路”,路面向前铺,铺成一条“回家滑道”,滑道旁立一排“锅巴路灯”,灯罩是牛铃,灯芯是猫叫,灯影里蹦出一只只“小石墩”,墩面写着“下一锅,等你”。
“滑道只热三声猫叫,滑慢了就凝固。”奶奶收铲,冲你们摆手,像赶鸭子。你们二话不说,挨个儿坐上滑道,屁股一沾,滑道就“呲溜”往下冲,冲得你们直后仰,耳边风带葱花味,像奶奶在脑后喊:“别闭眼,看路!”滑道拐七个弯,每弯掉一幅画:第一弯掉灰兔追牛铃,第二弯掉猫打羽毛球,第三弯掉丫头敲糖鼓,第四弯掉你撒炉灰,第五弯掉四人手牵手,第六弯掉奶奶笑脸,第七弯却空,只留一行糖稀字——“趁热,下一锅”。
滑道尽头是“熄火墩”,只是墩面被饼翻了个面,变成“起火墩”,墩心冒“咕咚”小泡,像谁把夜当水烧。你们刚站稳,天上那只“大包子”也“噗”地落回墩心,包子皮裂开,喷出一阵“白雾汤圆雨”,雨点落在肩头,不烫,反像奶奶刚揭的饭锅盖,软里带弹。雨停,墩心剩一只“大回环汤圆”,比先前更大,更圆,更亮,像把刚才所有牙印都揉进去,表面嵌四盏“小月灯”,灯影里是你们滑下来的脚印,脚印连成一只“回家勺”,勺柄指向夜空——那里,新饼胚又悄悄鼓边,像一张大嘴,等你们往里跳,再嚼一轮。
你们伸手去捧,汤圆却自己漂起,漂到你们中间,像认主。灰兔先张嘴,猫紧跟,丫头笑出虎牙,你把空袖炉高高举起,像举一面小旗。四粒芝麻同时咬下,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像把夜咬成两半,一半留在嘴里,一半滚进肚,化成一声长“吱——”,像四只小闹钟同时报时:回家!
脚下一轻,起火墩开始升,升成一只“大锅铲”,铲面托着你们,直往夜空送。越升,风越热,葱花味越浓,像奶奶把锅搬到天上炒。升到最高,铲尖突然一歪,你们整个人往“新饼胚”里倒,倒得不受控,却没人喊,反倒齐笑,笑声滚成一颗大糖球,糖球滚进夜深处,滚成一颗新星,星面刻着两个字——
趁热。
新星刚亮,饼胚“滋啦”一声合拢,把你们包进一张“夜饼”,饼里不黑,倒亮,亮得像白天,只是白天被揉进了葱花、芝麻、牙印、笑声,还有奶奶那句“娃,下一锅好了”。你们躺在饼心,肚皮贴肚皮,听见彼此肚里“叮叮咚咚”,像四只小闹钟在排练,闹钟壳外,又听见“呲啦”一声——
新一轮鼓边,开始冒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