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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逆生之塔 第三十八层「静默之潮·胎动」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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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层炸裂,裂缝吐出极细的火苗。火苗未燃,却发出“咚”的一声——

像胎儿在母腹里踹出第一脚,踢碎羊水与世界的隔膜;

又似赌徒将第二枚骰子掷向命运最薄的那层鼓面,鼓膜骤陷,回声尚未成形便已碎裂。

四道声音同时被阶梯吞没。

阶梯上的字迹与凹陷一同消弭,仿佛从未存在。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向下旋坠的通道,通道内壁覆满银青色的潮线,像一条被海水反复舔舐的声带——

每一次起伏,都渗出极细的盐粒与哭腔;

若伸手触碰,指腹会沾上一层湿冷的回声,像把耳朵贴在巨鲸的喉骨上,听见深海所有未完成的告别。

四人并肩,踏入那道被潮汐雕刻的喉管。

黑暗合拢,像羊水重新包裹婴儿。

下一瞬,心跳声自脚下升起,与他们的足音重叠,分不清是谁在替谁打拍子。

每一步落下,脚下便溅起半尺高的月屑——那不是尘埃,而是被碾得粉碎的月光,碎光里裹着方才交出去的“声音”,像退潮时遗留在沙滩上的回声,又像被月光晒干的泪,一触空气便发出极轻的“嗤啦”声。

通道尽头,是一片倒置的海。

海面在下,天空在上,像一幅被神祗失手翻覆的画。

海面平静得近乎残忍,仿佛一面被岁月磨得发亮的铜镜,镜中映出四张比真实更年幼的脸——

林野的嘴角还沾着赌场里偷喝的酒沫,酒沫里浮着骰子转动的残影;

陆清言的眉心点着没擦净的朱砂,朱砂沿着眉骨缓缓洇开,像一瓣未燃尽的榴花;

姜莱的睫毛上挂着妹妹未干的奶渍,奶渍里倒映出摇篮轻晃的弧光;

沈不归的指尖仍冻着那根未点燃的蜡烛,蜡泪在关节处凝成细小的冰凌,像一串冻僵的星屑。

天空却翻滚着巨大的胎盘云,云层暗红,脉络分明,仿佛谁把一整片子宫倒扣在穹顶。

云间垂下无数条脐带,半透明,带着淡青的血管与乳白的微光,每一条末端都系着一枚未亮的月亮。

月亮们像被倒吊的灯笼,又像尚未剪断的胎囊,随着云的每一次呼吸轻轻摇晃,发出“咕啾、咕啾”的潮汐声。

“这里……没有路。”

姜莱的声音轻得像一根被海水泡软的针,刚一出口就被风缝进浪里。

话音未落,海面忽然隆起一个极小的鼓包。

鼓包越鼓越高,像有一枚胎儿正用额头抵着世界的子宫壁。

“咕啾——”

鼓包顶端裂开,喷出一股银青色的水柱,水柱在空中无声地绽开,凝成一架由潮线编就的秋千。

秋千座板是一枚巨大的贝壳,贝壳口张成耳蜗的形状,耳蜗里回荡着妹妹的笑声——

一声一声,像潮汐替他们数数,又像有人在摇篮边摇晃一串极小的风铃。

秋千的绳是两条尚未剪断的脐带,柔软却坚韧,绳上结着四枚小小的月亮,分别对应四人的脚印。

月亮表面尚覆着一层薄胎衣,薄到能看见里头淡金色的血在缓缓流动。

海水已无声上涨,带着初乳的温度与铁锈的腥甜,一寸寸舔过脚踝、小腿、膝盖。

四人依次跃上贝壳。

秋千轻轻一荡,脐带便自行解开,像母亲松开最后一根牵挂。

四枚小月亮同时亮起,光色各异——

赌徒筹码的铜红、朱砂痣的猩红、新月奶渍的银白、冰蜡的蓝焰——

四道光柱笔直刺入海底,照亮那座倒置的塔。

塔身由无数枚水泡垒成,水泡里冻着他们方才交出去的“声音”,像被时间封存的标本,又像子宫里尚未成形的梦。

塔尖指向海面,塔底却深不见底,像一条尚未剪断的脐带,仍在向母体索取养分。

水泡表面覆着一层极薄的冰膜,冰膜下隐约可见各自的童年——

林野在赌桌边踮脚张望;

陆清言跪在祠堂前捧香;

姜莱推着摇篮轻唱;

沈不归在雪夜里吹灭蜡烛。

“逆生之塔……”

陆清言喃喃,声音像一缕被风吹散的檀香,“原来一直倒着长。”

秋千越荡越高,每一次回荡,都从海底卷起一枚水泡。

水泡升至半空,便“噗”地裂开,放出里头封存的声音——

林野听见父亲当年关门时的“咔哒”,门轴处还带着铁锈的碎屑;

陆清言听见祠堂外爆竹的尾音,火药味混着冷杉雪气;

姜莱听见妹妹在摇篮里翻身的“咕啾”,奶香与棉絮一同扬起;

沈不归听见自己五岁那年,雪落进冻疮的“嚓啦”,像冰针扎进指骨。

声音在空中交织,竟凝成一条新的阶梯,阶梯每一级都由回声铸成,踏上去会发出“咚、咚”的空响,像踩在巨大的鼓面上。

阶梯尽头,是一扇真正的门。

门板由夜色与潮声共同雕刻,浮着一行流动的银青色小字:

【请在此刻,为彼此剪断最后一根脐带。】

门把是一柄极薄的冰刃,刃口映出四人并肩的倒影——

倒影比真实更年长,像被未来提前寄回的、已拆封的信,信纸边缘还沾着时间的霉斑。

林野伸手,指尖在刃口轻轻一碰。

血珠渗出,却未滴落,而是凝成一粒极小的骰子,骰面六点,每一面都映出他们此刻的脸——

脸在血珠里微微扭曲,像被岁月提前翻过的下一页。

他把骰子抛向空中。

骰子未落,便在空中碎成四瓣,瓣瓣晶莹,分别落入四人掌心。

每瓣骰子都是一截脐带,柔软、温热,内里流着淡金色的血,血里浮着他们各自的名字,像四颗被月光浸软的星子。

“一起?”

姜莱抬眼,海水从她睫毛滚落,像退潮时最后一点白沫,又像未坠的泪。

“一起。”

四人同时握紧那截脐带,像握住自己尚未剪断的过去——

握得太紧,指节发白;握得太松,又怕它无声滑走。

冰刃自行飞起,刃口划过脐带——

没有声音,没有血,只有极细的一缕月光从断口溢出,像乳白的雾。

四粒月亮从脐带断裂处滚落,坠入海底那座倒置的塔。

塔身轰然崩解,水泡四散,像一场迟到的分娩,又像一场提前的葬礼。

门开了。

门后是一片尚未命名的黑暗,黑暗里浮着第五粒月亮——

比前四粒更大、更亮,像宇宙替他们保留的、最后一盏灯。

那月亮轻轻一晃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——

像婴儿在母腹里踢出的第二脚,又像赌徒把第三枚骰子掷向命运最薄的那一层鼓面。

四人并肩,踏入黑暗。

身后,海面缓缓合拢,像母亲替新生儿掩好被角,又像子宫重新合上了最后一道缝。

前方,那粒月亮的光晕一圈圈扩散,像未完的胎动,又像未揭的谜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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