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录音笔(2/2)
“别埋……”她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,带着血沫的腥气,“我把电池藏起来了……会有人听见的……”
楚涵生猛地把电池扔在地上,电池滚到墙角,撞出清脆的响。他这才发现,女尸的手腕上系着根红绳,绳子末端拴着个银质的小锁——上周在楼梯间,林筱雅的白裙子袖口,露出来的正是这根红绳。
他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,在楼道里撞见了王二狗。对方穿着背心,手里拎着个铁锹,看见他时愣了一下,脸上的横肉突然绷紧了。
“小楚,咋了这是?”王二狗的声音有点发颤,铁锹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。
楚涵生指着屋里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王二狗的目光扫过敞开的房门,突然扔掉铁锹就往楼下跑。楚涵生反应过来,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追了出去。
楼道里没有灯,两人在黑暗中追逐,脚步声撞在墙上,惊飞了天花板上的灰尘。楚涵生想起三天前的深夜,他听见隔壁传来砌墙的声音,当时以为是王二狗在修东西——原来那时,林筱雅还活着。
王二狗在二楼摔了一跤,楚涵生扑上去按住他时,闻到他身上有股和墙里一样的霉味。
“不是我要杀她!”王二狗挣扎着嘶吼,“她看见我偷卖学校的设备了!她要去举报!”
楚涵生的刀抵在他脖子上,突然听见口袋里的录音笔又响了。这次是林筱雅的声音,平静得像一潭死水:
“他把我的眼睛挖走了,埋在老教学楼的楼梯底下。”
他想起梦里那个没有眼睛的女生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警笛声由远及近时,楚涵生看见王二狗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脸,惨白如纸,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。
警察来的时候,楚涵生坐在楼道里,手里还攥着那支录音笔。法医掀开白布时,他看见林筱雅的眼眶是空的,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他,像是在无声地注视。
王二狗被带走时,突然回头冲他笑了笑,嘴唇动了动,无声地说了三个字。楚涵生读懂了——他说的是:“她恨你。”
那天晚上,楚涵生躺在警局的长椅上,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呼气。他摸出录音笔,按下播放键,电流声里突然浮出林筱雅的声音,比之前清晰百倍:
“谢谢你把我挖出来。”
楚涵生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。
“但是,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,像指甲刮过玻璃,“你明明上周就看见他拖我进楼梯间了,为什么不救我?”
他猛地想起那天的场景——他抱着资料下楼,确实看见王二狗拽着林筱雅往楼梯间走,女生的白裙子被扯得变形,却没有呼救。楚涵生以为是情侣吵架,低着头匆匆离开了。
原来那时她的嘴已经被堵住了。
“你听,”录音笔里的声音又软下来,带着黏腻的湿意,“我现在就在你身后呢。”
楚涵生僵硬地转过头,警局惨白的灯光下,他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后面,多了个穿着白裙子的轮廓。女生的头发垂下来,遮住了脸,手里攥着块沾血的纱布,正是从她眼眶里取出来的那块。
三天后,楚涵生被释放了。他回到出租屋收拾东西,墙上的窟窿已经被填上了,新砌的砖块泛着水泥的白。
录音笔还在桌上,他鬼使神差地又按了播放键。
电流声里,林筱雅的声音像贴着耳膜响起:“他们把我埋在学校的花坛里了,就在老教学楼后面。你去看看好不好?那里的土,总也填不平呢。”
楚涵生冲出房门,打车直奔学校。老教学楼后的花坛果然新翻了土,泥土里混着碎砖和灰烬,正是当年火灾遗址的位置。
他蹲下身,手指插进湿润的泥土,摸到了块冰凉的东西。
是另一块录音笔的电池,金属外壳上刻着行小字,像是用指甲划出来的:
“轮到你了。”
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,楚涵生回头时,看见王二狗站在花坛边,穿着囚服,手腕上的手铐还在晃。男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,手里拎着把铁锹,和那天在楼道里一样。
“她托我告诉你,”王二狗的声音像砂纸摩擦,“她一个人在墙里太孤单了。”
铁锹落下的瞬间,楚涵生听见了录音笔的电流声。这次不再是杂乱的嘶鸣,而是清晰的计数声,从一到十,缓慢而规律,像有人在黑暗中数着埋葬他的每一块砖。
后来,莫梓宁在整理楚涵生的遗物时,发现了那支录音笔。她按下播放键,电流声里突然传出个男生的叹息,轻得像风:
“你座位底下第三块砖,松了。”
女生低头看向自己的座位,老旧的木质课桌下,果然有块砖微微凸起。她想起楚涵生失踪前说过的话——老教学楼的地基,是用当年火灾烧塌的尸骨混着水泥砌起来的。
莫梓宁的指尖触到砖块的瞬间,录音笔里的声音突然变了调,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,层层叠叠地涌出来:
“终于有人来陪我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