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日历(1/2)
莫梓宁是在旧货市场的角落发现那本日历的。
深棕色的皮质封面已经磨出毛边,烫金的“1998”字样褪得只剩浅痕,翻开时纸页会发出干燥的脆响。摊主是个缺了门牙的老头,说这是他老伴的遗物,“当年在钟表厂上班,亲手订的日历,一天都没撕过。”
日历的定价写在扉页,用红钢笔写着“3元”。莫梓宁付了钱,指尖触到封面时,像摸到块冰,明明是七月的大太阳天,却让她打了个寒颤。
她租的公寓在17楼,老式塔楼没有电梯,每天爬楼梯时,能听见楼道里飘着各家的油烟味。这间屋朝南,窗户正对着一片老旧的居民楼,晾衣绳上的被单在风里晃,像褪色的幽灵。莫梓宁是插画师,昼伏夜出,总觉得这间屋的阳光有种陈旧的温柔,适合画那些带着年代感的稿子。
撕开第一页时,她发现每张日历的背面都印着“当日幸运事”。
“6月12日:捡到一枚五角硬币。”
“6月13日:外卖多送一份卤蛋。”
“6月14日:邻居的猫蹭了你的裤脚。”
字迹是工整的楷体,油墨带着淡淡的霉味。莫梓宁觉得有趣,把硬币放进笔筒,卤蛋分给了楼下养流浪猫的青禾。青禾抱着猫眯眼笑:“莫姐,你这日历成精了?明天幸运事是啥?”
她当时没撕第二天的页,现在想来,那或许是最后的机会。
6月15日那天,莫梓宁赶稿到凌晨。天快亮时,她趴在桌上打盹,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里,有只冰凉的手碰她的脸,她想躲,却听见有人在耳边念:“17楼,朝南,画下来……”
惊醒时,晨光正透过纱窗爬进来。她揉着太阳穴去撕日历,纸页撕开的瞬间,背面的字让她呼吸一滞。
“6月15日:你会在下午三点十七分,看见窗外有个没脸的人。”
楷体突然变得潦草,最后那个“人”字的竖钩拖得老长,像道血痕。莫梓宁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分钟,突然笑出声——肯定是哪个无聊之人的恶作剧,这日历说不定是哪个学生的涂鸦本。
但心里那点不安像发潮的霉斑,越扩越大。她拉开窗帘,对面的居民楼离得很近,晾衣绳上的白衬衫正对着她的窗户,三楼的王二狗正站在阳台刷牙,泡沫顺着嘴角往下淌。
“哪有什么没脸的人。”她对着玻璃哈了口气,用手指画了个笑脸。
那天的时间过得格外慢。莫梓宁故意把电脑转向墙壁,可眼角余光总瞟向窗户。中午青禾来送猫饼干,看见她盯着日历发呆,凑过来看了一眼:“没脸的人?莫姐你别吓我,这楼里前几年好像真出过事。”
“什么事?”莫梓宁的笔“啪嗒”掉在桌上。
“我也是听我奶奶说的,”青禾往窗外瞥了眼,声音压得很低,“大概十年前,对面楼有个女的,在自家阳台上吊了。听说发现的时候,脸被什么东西刮得……没了。”
莫梓宁的指尖突然发冷。她想起日历封面上的“1998”,想起摊主说的“钟表厂上班”,对面那栋楼,不正是当年的钟表厂家属院吗?
“那女的是做什么的?”
“好像……是画图纸的?”青禾挠挠头,“我奶奶说她总爱站在阳台,对着这边楼画画,手里总拿着支红铅笔。”
时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清晰。莫梓宁抬头看墙上的挂钟,两点五十分。
她把青禾推出门,反锁了屋门,又搬来书桌抵在门后。做完这一切,她才发现自己在发抖,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。窗外的风停了,晾衣绳上的衬衫垂下来,像具悬着的尸体。
三点整。
三点十分。
三点十五分。
莫梓宁蜷缩在沙发角落,眼睛死死盯着窗帘。布料上印着细碎的碎花,此刻在她眼里却像无数双盯着她的眼睛。
三点十七分。
秒针跳过最后一格的瞬间,窗帘突然被风吹得掀起一角。
她看见窗外站着个人。
不是站在对面的阳台,而是站在她的窗户外。
17楼的高空,那人就那么贴着玻璃悬着,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头发被风吹得乱舞。最可怕的是他的脸——那里没有五官,只有一片模糊的白,像被浓雾蒙住的玻璃。
莫梓宁想尖叫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她看见那人抬起手,苍白的手掌贴在玻璃上,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。接着,一团白雾从他掌心漫出来,在玻璃上晕开,像冬天呵出的气。
然后,他开始写字。
用手指在白雾上画,一笔一划,写的是她的名字。
“莫、梓、宁。”
最后一笔落下时,莫梓宁看见那人“脸”的位置,突然裂开一道缝,黑黢黢的,像在笑。
她猛地扑过去拉窗帘,布料滑过指尖时,听见玻璃上传来“咔嗒”声,像有人用指甲在敲。拉严窗帘的瞬间,她瘫在地上,看见窗帘的缝隙里,那道白影还贴在玻璃上,一动不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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