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第一个谎言(2/2)
三年前,我确实挪用了那批古董。他的声音很哑,我儿子...哦不,我前妻生病时欠了很多钱,高利贷逼得紧,我没办法...
我处理古董那天,被林佳佳看见了。他搓了把脸,她跟我说,要告诉我领导。我求她保密,说会把钱还回去。她说可以,但要我帮她一个忙——她爸爸欠了高利贷,那些人找到学校威胁她,她想让我帮她转学,送她去邻市的亲戚家。
我答应了。失踪那天,我去和平路接她,给了她转学的手续和一些钱,装在白色信封里。她走的时候,发卡掉在了我车上,我后来才发现,想还给她,却联系不上了。
她真的走了?林蔓蔓追问。
李浩点头,我怕她把我挪用古董的事说出去,没敢声张。后来她一直没消息,我也慌了,到处找过,但没找到。我不敢告诉你们真相,怕你们怀疑我,也怕自己的事暴露。
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。但林蔓蔓注意到,他说没杀她时,手指在桌下蜷缩了一下——那是他撒谎时的习惯性动作,三年来,她在他身上见过无数次。
杨炎棣不相信这个说法:转学手续需要监护人签字,她没联系你,怎么可能办得成?而且邻市的亲戚,我查过,林佳佳根本没有。
他查到了另一个线索:李浩处理掉的古董,通过一个地下渠道流到了外地,经手人外号,上个月因为别的案子被抓了,现在关在看守所。
林蔓蔓申请了探视。
李浩啊,老鼠坐在玻璃对面,笑得一脸油腻,他当年卖古董时,还让我帮他找个人。
找谁?
一个小姑娘,十七岁,穿蓝裙子。老鼠舔了舔嘴唇,他说那姑娘知道不该知道的事,给了我一大笔钱,让我掉。
林蔓蔓的指甲掐进掌心,渗出血来。
老鼠说,他没找到林佳佳。但他记得李浩当时很着急,说那姑娘可能藏在城西的废弃水库附近——那是她小时候常去的地方,她妈妈生前最喜欢带她去那里钓鱼。
林蔓蔓和杨炎棣立刻去了城西水库。水库早就干涸了,只剩下一片长满杂草的洼地。他们在岸边的泥地里,发现了一块蓝色的布料碎片,像是校服裙的料子。
杨炎棣用金属探测器在附近搜索,仪器在一棵老槐树下发出了警报。
他们挖了不到半米,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。
箱子很重,打开的瞬间,林蔓蔓几乎晕厥过去——里面是一堆石头,压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蓝裙子,口袋里有一张被水泡得发涨的便利贴,上面是佳佳的字迹:李叔叔,我知道你把古董藏在水库的船屋里,我不会告诉别人,但你要保证我爸爸再也不找我麻烦。
船屋?
他们在水库中心的小岛上,找到了一间废弃的铁皮船屋。屋里积满了灰尘,角落里有个被撬开的木箱,里面空无一物。墙上有几道抓挠的痕迹,像是有人挣扎过。
杨炎棣在墙角发现了一枚纽扣,不是佳佳的,是警服上的。
这时,林蔓蔓的手机响了,是李浩打来的。
蔓蔓,你在哪?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,我查到了,佳佳当年确实没转学,她可能被人贩子拐走了,我现在有线索,你过来一趟。
林蔓蔓看了一眼船屋里的痕迹,对着电话说:好,我在城西水库,你过来吧。
挂了电话,杨炎棣皱眉:他可能想灭口。
我知道。林蔓蔓握紧手里的发卡,但我要听他亲口说。
李浩是开车来的,他下车时,手里拿着一把折叠伞,像是料到会下雨。看到船屋门口的林蔓蔓和杨炎棣,他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:你们怎么在这?
佳佳是不是死了?林蔓蔓开门见山。
李浩的笑容僵在脸上:蔓蔓,你别听别人胡说。
我在你旧办公室找到了她的发卡,在水库底找到了她的裙子,在船屋里发现了警服纽扣。林蔓蔓一步步逼近他,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?
李浩的脸色变得铁青,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铐,扔给杨炎棣:把她铐起来。
杨炎棣没动。
他是我的人。李浩盯着林蔓蔓,你以为杨炎棣为什么帮你?他是为了报复我——当年他报道的案子,是我亲手结的,断了他的财路。
杨炎棣的脸色沉了下去:我确实恨你,但我说的都是事实。
事实?李浩冷笑,事实是林佳佳发现我挪用古董后,以此要挟我,让我帮她弄一笔钱跑路,还说如果我不答应,就把我和她爸爸合谋的事说出去。
我爸爸?林蔓蔓愣住了。
你爸爸欠的高利贷,债主是我认识的人。李浩说,我帮他还了一部分,条件是让他帮忙把古董运出去。佳佳知道这件事,她想拿这个威胁我们两个。
那天我去接她,她要十万块,否则就去报警。我们吵了起来,她失足掉进了水库...李浩的声音低下去,我当时吓坏了,把她捞上来时,已经没气了。我不敢报警,就把她装进箱子,沉在了水库底。
这个版本比上一个更可信,甚至解释了杨炎棣的动机。但林蔓蔓看着他,突然笑了:你又在撒谎。
我没有。
佳佳的便利贴里,只提到了你藏古董,没提我爸爸。林蔓蔓指着他的手腕,没气了的时候,又蜷手指了。
李浩的脸色彻底变了。
李浩突然从腰后掏出枪,对准杨炎棣:让开,不然我打死他。
杨炎棣挡在林蔓蔓面前:你逃不掉的。
我没打算逃。李浩的目光落在林蔓蔓身上,三年前,我处理古董那天,林国栋也在。他想分一半钱,我不答应,我们打了起来。林佳佳正好路过,看到了全过程。
她不是看到你偷古董,是看到你杀了我爸爸?林蔓蔓的声音发颤。
李浩沉默了几秒,点了点头:我把林国栋的尸体藏在了船屋里,打算晚上运走。林佳佳跑过来,说要报警。我追她的时候,她掉进了水库。
我捞起她的时候,她还有气。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,但她看我的眼神,像看怪物。我知道,放她走,我就完了。
他把枪扔在地上,举起手:发卡是我故意放在办公室的。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发现,我累了,不想再演下去了。
警笛声从远处传来。是杨炎棣早就报的警。
李浩被带走时,回头看了林蔓蔓一眼:告诉你一件事,你妈妈当年不是病死的,是被你爸爸打重伤的。佳佳知道这件事,她想帮你妈妈讨回公道,才一直查你爸爸的事,才会撞见我...
林蔓蔓站在水库边,看着李浩被塞进警车。杨炎棣递给她一件外套:都结束了。
结束了吗?林蔓蔓看着手里的发卡,断了的兔子耳朵硌着掌心,你早就知道他会开枪?
猜到了。杨炎棣的眼神有些复杂,我查过你妈妈的案子,当年的卷宗有问题,像是被人动过手脚。负责那起案子的,也是李浩。
林蔓蔓猛地抬头。
你妈妈去世那天,李浩是值班警察。杨炎棣轻声说,他可能不是为了掩盖杀林国栋,是为了掩盖更早的事。
雨又下了起来,冲刷着水库底的泥土,仿佛要把所有秘密都冲出来。林蔓蔓看着远处的警车,突然明白,有些真相,可能永远埋在雨里了。
但至少,她找到了佳佳失踪的答案。
她把发卡放进兜里,转身往回走。杨炎棣跟在她身后,雨幕里,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像两条终于找到方向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