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不是你!(2/2)
“如何?阁下以为,苏某这番抽丝剥茧、层层递进的分析,可还入得了你的法眼?逻辑可还清晰?推测可还合理?”
那黑衣人虽然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,但依旧死死咬着牙关,试图维持表面的无动于衷。
然而,他眼神深处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慌乱与越来越浓的震惊,如同冰面下的暗流,早已被苏凌尽收眼底。苏凌心中更加笃定,自己的推理方向绝对正确!
黑衣人沉默了片刻,似乎是在积攒力气,又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反驳。
最终,他从喉咙里挤出嘶哑而断续的声音,依旧充满了顽固的抵触,却明显有些色厉内荏。
“呜哩哇啦......说了一大堆......全是......全是你的凭空臆测......牵强附会......根本......根本禁不起推敲......狗屁不通......”
苏凌的神情带着一丝玩味和深不可测的意味,他缓缓踱步,再次在那黑衣人面前停下,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对方身上,一字一顿,声音清晰而缓慢,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。
“不管你承认与否,接受与否,经过方才一番剖析,六部之中,工、礼、兵、刑、吏五部,其嫌疑已然可以逐一排除。那么,剩下的,唯有——户部!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户部”二字,目光紧紧锁定黑衣人那双试图躲闪的眼睛。
“户部的嫌疑,是绝对,不可能被排除的!非但不能排除,反而是最大!”苏凌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断定,“如此一来,那位掌管天下钱粮、看似焦头烂额的户部尚书丁士桢丁大人,以及那位尊贵的圣人苗裔、清流魁首、享誉朝野的君子楷模——大鸿胪孔鹤臣孔大人!他们二位......呵呵,这嫌疑,可就直线上升,如同黑夜中的明灯,再也无法遮掩了!”
说着,他暗暗仔细观察着黑衣人的反应。
只见那黑衣人虽然依旧强自镇定,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沉默和顽固,但他那双眼珠却不受控制地剧烈转动起来,眼神游离不定,时而看向左边,时而瞥向右边,就是不敢与苏凌的目光对视,那细微的慌乱和紧张,无论如何掩饰,都已然暴露无遗!
苏凌心中顿时雪亮!
果然!他背后的主使,必定是丁士桢与孔鹤臣其中之一!绝不会错!
然而,到底是他俩中的哪一个?丁士桢看似被迫害,孔鹤臣看似超然物外,这两人皆有可能,也皆有动机。仅凭目前的观察,还难以做出最终的断定。
看来,需要兵行险着了......
苏凌心中暗忖,深吸了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思绪,目光变得越发锐利和深邃,准备进行最后一场,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场——心理博弈!他要用话术,逼出最终的答案!
苏凌目光深邃,仿佛在认真权衡,他缓缓踱步,声音变得平和,甚至带着几分对长者的敬重,开始刻意地将嫌疑引向一个方向。
“说起这位大鸿胪孔鹤臣孔大人......”
苏凌微微仰头,仿佛在感慨。
“那可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,清流一派的魁首,更是至圣先师的苗裔,血脉尊贵,身份超然。”
“其人为官数十载,素有‘君子之风’的美誉,门生故吏遍布朝野,一言一行皆被视为士林标杆。”
“他若真想对苏某不利,何须用这等藏头露尾、刺杀探查的下作手段?以他在朝中的声望和影响力,自有无数种光明正大、甚至无需他亲自出手的方法来应对苏某。”
苏凌顿了顿,语气更加“诚恳”道:“更何况,在此次察查京畿道一事上,孔大人非但没有为难于我,反而在聚贤楼宴席之上,当着六部同僚的面,主动提出并当场交付了一份涉及官员贪墨的名单于我!”
“虽然后经查证,那份名单或许......嗯,或许略有瑕疵,但其主动协助之意,却是真切无比的。如此坦荡行事,主动提供线索,又怎会背后行此鬼蜮伎俩,派你来行刺探查呢?于情于理,都说不通啊。”
“孔大人的嫌疑,依苏某看,倒是可以暂且放一放。”
这一番话,说得合情合理,将孔鹤臣的身份、地位、声誉以及“主动相助”的行为都摆了出来,听起来极具说服力,仿佛真的已经将孔鹤臣从嫌疑名单中摘了出去。
紧接着,苏凌话锋陡然一转,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,如同出鞘的寒刃,直指唯一剩下的目标!
他的声音也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坚决。
“所以!排除了所有不可能,剩下的那个,无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,都必定是真相!”
“嫌疑最大的——就是户部尚书,丁士桢!”
他目光如电,死死盯住黑衣人开始剧烈闪烁的眼睛,言辞犀利,句句诛心。
“第一,我奉旨察查京畿道,首要目标,也是天下皆知的目標,便是他户部!便是他丁士桢多年经营的根基所在!他如坐针毡,寝食难安,最有理由鋌而走险!”
“第二,孔鹤臣所提供的那份名单,其上人员,户部官吏占了十之八九!这分明是丁士桢断尾求生、弃卒保帅之举!他怕我深挖下去,故而抛出这些无关痛痒的小卒来混淆视听,搪塞于我!此乃心虚的表现!”
“第三!”苏凌的声音更加冷厉,“就在今夜宴席之后,丁士桢曾单独邀我过府!表面诉苦,说什么受制于孔鹤臣,成了弃子,实则言语之间,多有试探拉拢之意!但被我严词拒绝!他见软得不行,便心生歹念,派你前来硬夺!”
“第四,也是最关键的一点!”苏凌逼近一步,气势迫人。
“他丁士桢最想知道、最害怕的,就是丞相萧元彻私下给我的那份名单!那名单之上,究竟有何等关乎他身家性命的秘密?!他怕我知道得太多,怕我手握足以将他置于死地的证据!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派你来,要么盗取名冊,要么——直接杀我灭口!”
“如此四条,条条指向他丁士桢!动机、时机、行为、利益关切,无一不符!他,难逃干系!”
苏凌的声音戛然而止,不再多言一句,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,冷冷的、带着绝对压迫感地逼视着那黑衣人!
那黑衣人在苏凌这连番精准无比、直击要害的分析和逼视下,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!
他眼神疯狂躲闪,不敢与苏凌对视,额头上的冷汗混合着血水不断滴落,呼吸变得无比急促!
他咬牙坚持了片刻,仿佛内心在进行着最后的、绝望的挣扎。终于,黑衣人好像所有的心理防线在苏凌这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彻底崩塌了!
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一般,彻底瘫软在地上,竟然放声痛哭起来,声音嘶哑难听,充满了绝望和崩溃。
“呜......呜呜......服了!我服了!苏黜置使......您......您真是神机妙算......心思缜密......大才!小人......小人被您看得透透的......无处可逃了......事到如今......我......我只有招了......”
他抬起血肉模糊的脸,涕泪横流,哀声求饶道:“您......您分析的一点没错......指使我的......就是......就是户部尚书......丁士桢丁大人!是他派我来的!他想知道丞相给您的那份名单......更想......更想趁机结果了您的性命!求求您......求求您高抬贵手......饶小的一条狗命吧!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!都是丁士桢指使的!”
此言一出,除了苏凌,在场众人如陈扬、朱冉、周幺、小宁总管等,皆露出如释重负、喜出望外的神情!
果然如此!真相大白了!所有的线索和推理都指向了丁士桢!
吴率教更是气得哇哇大叫,一蹦老高,挥舞着拳头怒吼道:“俺就知道是丁士桢那个老瘪犊子!装得跟清廉如水似的,一肚子男盗女娼!公子!还等什么!俺这就带人去户部衙门,把那鸟人的狗头拧下来!”
众人群情激愤,都觉得此案已了,凶手已然招供。
然而,就在这片喧嚣和笃定之中,苏凌却一言不发!
他脸上的冰冷和锐利非但没有丝毫消退,反而变得更加深沉!他依旧如同磐石般站在原地,那双深邃的眼睛,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,死死地、灼灼地盯着一把鼻涕一把泪、看似彻底崩溃招供的黑衣人!
那黑衣人原本还在痛哭流涕地表演,但在苏凌这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冰冷注视下,他的哭声渐渐变得不那么自然,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,仿佛如芒在背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!
陈扬、周幺等人也很快发现了苏凌的反常沉默和那异常锐利的目光,心中的喜悦渐渐被疑惑取代。周幺刚想开口询问:“师尊,您......”
就在这时——
苏凌突然发出一声清晰的、充满了讥讽和彻底看穿一切的冷笑!
他猛地抬起手,手指如同利剑般指向那瘫倒在地、表演痕迹越来越重的黑衣人,一字一顿,声音不高,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,带着无比的确信和洞察。
“你不是!”
“我敢断定——你绝对,不是丁士桢派来的!”
在所有人惊愕万分、难以置信的目光中,苏凌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,仿佛撕裂了所有伪装,直抵最终的真相,他斩钉截铁地宣告:
“你,是孔鹤臣的人!”
一言既出,满场皆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