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8章(1/2)
第178章
如果是从前的任平生,让他来检查界点,定是十分困难:因为他太弱了,弱到无法操控阵图。
但对于如今的任平生来说,操控阵图已是游刃有余,这是因为他到了更高的境界。
更高的境界么……
念及这句话,坐在月光下的任平生擡起手,看着自己的手掌。
在他的视线中,这只手皮肤白皙,五指修长,连薄茧都看不见多少。与其说是一个武者的手,倒不如说是一个书生的手。
任平生静静凝视着自己的手,然后,慢慢握紧五指。
任平生并没有改变修炼的两部经书,他修炼的依旧是《太玄经》以及《九霄剑经》。
《太玄经》是他立足江湖之根本,可是……
不知是不是到了高出于其他太玄弟子境界的缘故,每当任平生运使《太玄经》时,他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:他仿佛临于九霄之上,足不踏红尘,眼俯瞰众生。
这种感觉让任平生觉得:《太玄经》不只是一部立身于江湖之上的武学心法,更是超脱此世的一种契机。
超脱此世?
他突然想起来,在前往天星海之前,与那人的对话。
那人曾说,《太玄经》不止是一部武学心法,更是一个能让他再生的机会。
他起先以为再生的机会,是指如今他能踏出天星海。可现在这么一想……他怎么觉得是指这个?
这个念头着实有些荒诞,因为白日飞升的故事,连三岁小孩都不爱听了。
可任平生却是俊眉紧锁,因为他想起了一些事:例如掌门真人的青鸾,再例如……他的异状。或者按照那个人的说法,是“咒”。
在天星海的这些年里,他闲来无事,便思索着这件事,以及这件事发生之前的情况。他思索了很久,再加上那人神神秘秘的语气,他觉得在身上异状发生前,他于梦中所见的那些场景,其实是一种预兆。
与“咒”息息相关的预兆。
所以……这难道是什么妖魔鬼怪给他下了咒法,他却不知道?
想到这里,任平生在心里叹了口气:他之所以叹气,不是因为这世上可能会有什么神仙妖魔,他叹气是因为……他的力量还不够。
任平生不惧什么神仙妖魔,神仙妖魔,对此时的他来说都是九霄云外的事情。比之这些,他更在意的是这世上的人。毕竟人之贪嗔痴念一起,比之所谓的妖魔鬼怪,更加可怕,也更难对付。
可他手中的力量不够,因为他的《九霄剑经》,只有半部。
其实这件事,在任平生选择《九霄》时就知道了,可那时候的他并不在意,因为他一心一念都想着如何报仇。
可这些年里,随着境界一点点提升,任平生才发现他的剑,在使用时,有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。虽然这种影响目前来说并不算严重,但时间一长,只怕会出大问题。
可《九霄剑经》的另外半部,在那个人的手上。
这五年里,任平生也与那个人见过几次面。可那个人从未表现出要将《九霄剑经》另外半部传给他的意思,任平生起先还以为是他功力不足,对方觉得没有必要。于是便在天星海内潜心修炼,可后来,随着境界提升,他试探性地询问过对方,却不想,一到这个话题,对方便闭口不言。
任平生再念及此事时,忍不住想,对方为何不愿传下另外半部《九霄剑经》?难道另外半部《九霄剑经》有什么问题?
想到这里,任平生只能一手支起额头,脑海中思绪纷飞。
这一次事毕,他应该会来见我了,也不知看在我帮忙的份上,能否告知《九霄剑经》的详情一二。
没错,任平生之所以离开天星海,回到隐秋山,就是为了那半部《九霄剑经》,他也不曾遮掩自己的目的,因为在那个人面前。直白一点,反而更利于交谈。
九霄剑经,九霄剑经。
任平生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,然后松开支着的额头,擡头看向天幕。
月色皎洁,星辉隐而不现,但时间已过去了一刻钟。
大抵是四周太过安静,才让他沉思了这么久吧。
想到这里,任平生自屋顶上站起身:他想的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就行,眼下最重要的,是将界点之事处理完。
于是,便见任平生朝前走了一步,前方明明是虚空,可他神奇地立于虚空之上!
这是因为他修炼《太玄经》到了更高境界,所以才能使用这招“凭虚御风”。
任平生站在虚空之上,再掐诀,收回阵图。然后就见他足尖轻点,都不需要找借力点,便无声无息地跃出这座院子。
在他离开后,月光依旧静静照耀着这座院子。住在这院子里的弟子,或许想不到,刚刚有个人半夜三更不睡觉,坐在他们的屋顶上思考人生。
等到任平生将各处界点都检查完后,已入了后半夜。
他回到杜淮商所居住的院子。
小院里一片黑暗,想来此间主人已经沉睡许久。为了不打扰他睡觉,任平生进入院子里时,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他准备去杜淮商所备下的那个房间歇息。
任平生已有两天多没有合眼了,可能他太过精神的原因,杜淮商与温迎夏也没注意到他竟这么久都没过闭过眼。
不过,对于任平生来说,这也不算什么严重之事:因为《太玄经》境界更高的缘故,他就算七天七夜不合眼,也不会觉得疲倦。若真疲倦了,打坐便行。
还真是越来越不像人了……任平生小声嘀咕道。
他还是准备歇一歇,毕竟他还想当个人。
正当任平生走向那间并未燃灯的屋舍时,脚步突然一停。他慢慢转过头,这一转头,就恰好与站在窗户里的人视线相对。
站在窗户里的人,身着白衣,披散长发。面色略显苍白,目光却紧盯着任平生。
这要换个胆小的过来,见到此人此景,只怕会吓得晕过去。
可任平生没有,他只是看着对方,眉头微微收紧:“你怎么醒了?”
站在大开窗户后的白衣人,也就是杜淮商,他看着任平生,轻声道:“被惊醒了。”任平生还未问是我将你惊醒了么时,杜淮商又道:“师兄,你忙完了?”
“玉衡院的事情忙完了。”任平生点点头:“正准备去休息。”
“那……”杜淮商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。可最终,他只是撇过头:“师兄去歇息吧,我不打扰你了。”
眼看着杜淮商要伸手拉上窗户,任平生突然道:“等等。”
杜淮商一顿,他看向任平生,就见原本要回房的人转过身,朝着他走过来。
“这样吧,正好我还没睡,而你又醒了,咱俩不妨聊聊?”
杜淮商怔了怔:“聊聊?聊什么?”
“随便聊什么。”任平生笑了笑,他走到房门前:“打开吧,你总不能让我站在外面晒月亮吧?”
杜淮商看了看窗外的月色,嘴唇动了一下。最终,他还是走上前,打开房门。
“叨扰了。”
任平生虽是十分谦逊地说了“叨扰”,可他一进来,就东张西望,哪里像是“叨扰”了。
杜淮商就看着任平生东张西望了一阵,他忍不住道:“可需要燃盏灯?”
“不用不用,有月光就足以看清这四周了。”
东张西望的任平生摆摆手,然后,杜淮商感觉到他的视线锁定在身后。
身后?
杜淮商转头看去,就发现任平生正看着他柜子上摆着的一件东西:那是一座蓝田玉制成的小玉像。玉像是一个女子,身着长裙、臂弯挂着披帛,手持一把伞,长发挽起,笑容清雅且温和。
这是五年前任平生托付给他的桃花娘子像,也是他今日,也不对,是昨日本欲向任平生提及的事情。只是温迎夏那颗果子塞了嘴,再加上蒙头大睡,导致他险险忘了这件事。
“这座玉像……”杜淮商回过头,刚要开口,就见任平生微微一笑。
他道:“谢谢。”
简单两字,却是此刻最合适的话语。
杜淮商先是一怔,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道谢他一直保管着这座桃花娘子像。对此,杜淮商容颜微肃,他道:“既然师兄信任我,那我当然要将这件事做到最好。”
“你啊……”任平生笑着摇了摇头,也不知在感叹什么,或许是在感叹杜淮商的责任心?总而言之,他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那座小玉像上太久,他看向杜淮商,说:“坐下吧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杜淮商退后几步,坐在了床边。
见他坐下,任平生直接拉过附近一把椅子,然后坐在杜淮商的面前。
杜淮商眨了眨眼,就听见任平生道:“你刚刚说你惊醒了,是做噩梦了?”
陡然听见这么一句,杜淮商微微一怔。然后,垂下眼,半响都没有说话。
◇
他的确是做了个噩梦,然后惊醒了。若问他做了什么梦?其实也没什么惊悚的场景,更无什么血腥的画面。他就是……又看见了那双眼睛。
——那双格外妖异的眼睛。
可这一切,又该如何与任平生说起?
杜淮商几次张嘴,他想将此事说出口,却又觉得,将此事说出口后,有什么东西,会在不经意间改变。
想到这里,杜淮商心上陡然升起一股焦躁。可这个时候,任平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:“说不出口么?”
他的声音很是温和,就是这种温和,让原本有些焦躁的杜淮商突然平静下来。
杜淮商想,管他的呢。然后,他擡头看向任平生,在对方的注视中说道:“我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看着我。”
任平生眨了眨眼,然后说:“什么样的眼睛?”
听见这个问题,杜淮商只能沉默:因为他说不出来,他只知道……那是一双很危险的眼睛。
任平生是个敏锐的人,杜淮商的沉默被他尽收眼底。他也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微微一笑:“说不出来就不说了。”
明明没有说,可杜淮商觉得,任平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只是未曾说出罢了。
杜淮商未言,而此刻,任平生又道:“被人盯着是挺不舒服的,既然如此……你等等。”
杜淮商就见任平生起了身,拉开大门走了出去。
看着任平生离开,杜淮商视线微转,看着面前的那把椅子。然后,轻轻地吐出一口气。
其实杜淮商知道那双眼睛代表着什么,那是他的过往,亦是他的心魔。如果想要再也看不见那双眼睛,只有除去心魔。
可是……若他有力量除去心魔,他之剑,也不会被影响成这种模样了。
所以他该怎么做?
就在杜淮商默默地思索着时,任平生也回转了。听到动静,杜淮商擡起眼,就见进门的任平生手里……多了一片叶子?
杜淮商眨了眨眼,的确是一片叶子,还是一片青翠欲滴的叶子。
任平生拿着这片叶子,回到椅子坐下来。他看着杜淮商:“你先躺下。”
杜淮商微微一怔,不过还是听他的意思躺回床上了。
可他还是忍不住问:“师兄这是……”
“我给你吹个曲子吧?或许你听了这首曲子,便能安定心神了。”
吹曲?这个时候?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打扰到别人吗?
可看着微笑的任平生,杜淮商张口却是:“师兄欲奏何曲?”
任平生笑道:“无名之曲。”
言罢,他将叶片含于唇间,吹奏起来。
第1
79章
这并不是杜淮商第一次听任平生吹曲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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