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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79章 就中最是东宫眷,珠冠霞帔映春颜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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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首语

暮春的暖风卷着新麦的清香掠过京郊,青嫩的麦芒缀着细碎的晨露,在阳光下泛着玉色光泽,连片的麦浪如绿绸般在微风中轻漾。可这份生机盎然,到了京西灞桥旁的田埂上却戛然而止——不见农人弯腰劳作的身影,只有七八个身着短打、腰佩木棍的周府家奴,正凶神恶煞地驱赶着一群哭啼的农户。为首的家奴甩着铁链,唾沫横飞地呵斥:“瞎嚷嚷什么!这地早立了文书,是周大人的私产!再敢赖着不走,打断腿扔去护城河喂鱼!”

人群中,一位佝偻的白发老农猛地瘫坐在刚翻松的田垄上,枯瘦的手死死抠着田埂里的湿土,指缝间渗出血丝。他望着田中央那根新插的乌木牌,牌上“周府私产”四个漆字刺得人眼疼——这片从曾祖手上传下来,养活了张家五代人的水田,前几日还被他撒下新麦种,如今竟成了外戚周奎的囊中之物。老农喉间发出浑浊的呜咽,浑浊的老泪砸在青嫩的麦叶上,顺着叶脉滚进黑土里,旁边抱着幼子的农妇早已哭红了眼,却被家奴的木棍指着额头,连哭声都不敢放大。

上巳游春行

三月上巳天气新,洛水桥边多俊人。

容华绰约韵如兰,眉黛轻颦态自端。

肌理莹润凝脂腻,骨肉匀停胜玉盘。

云罗雾縠笼芳甸,织锦鸾凰缀玉鞍。

蹙金双凤衔珠翠,绣银麒麟绕罗纨。

鬓边斜插珊瑚坠,腕底暗摇金步摇。

就中最是东宫眷,珠冠霞帔映春颜。

淑妃贤德传京邑,公主温婉誉长安。

随行勋贵千金女,罗绮丛中笑语喧。

紫陌香尘随风散,画舫笙歌逐水还。

御赐琼浆倾玉盏,宫颁宝馔列芳筵。

不羡当年秦虢贵,大吴春色满长安。

张家老农的哭诉,辗转传到了户科给事中钱溥耳中。他正随李董在京郊督查粮仓修缮,听闻此事后,当即放下手头事务,跟着老农来到灞桥田地。只见周府家奴正在驱赶最后几户不肯搬迁的农户,田间的灌溉水渠被挖断,刚抽穗的麦苗被马蹄踏得七零八落,景象触目惊心。

钱溥当即亮明身份,喝止家奴。“周奎虽为外戚,却也不能强占民田!”他拿出纸笔,当场记录农户的证词,又让人丈量被占土地的面积。家奴头目却不屑道:“钱大人管得太宽了,这地是农户自愿卖给我家大人的,有契约为证。”说着便掏出一份字迹潦草的契约,上面的“卖地人”签名,竟是仿冒的。

钱溥将契约收好,连夜赶回京城,次日一早就捧着奏疏直奔太和殿。此时萧燊正与内阁阁老商议盐铁改革事宜,见钱溥神色急切,便暂停议事,接过奏疏。当看到“周奎强占民田三十亩,殴打农户五人,致两人重伤”的字句时,萧燊的手指猛地攥紧,指节泛白。

“外戚恃宠而骄,欺压百姓,此风绝不可长!”萧燊将奏疏拍在案上,声音冰冷,“传朕令,命左都御史虞谦率御史台彻查此事,刑部左侍郎卫凛协助审讯,务必查明真相,追回民田。”沈敬之当即出列附和:“太子殿下英明,外戚干政乃亡国之兆,此次必须严惩,以儆效尤。”

消息很快传到周府,周奎正在家中与狐朋狗友饮酒作乐,听闻虞谦带人前来查案,顿时慌了手脚。“怕什么?我姐姐是贵妃,太子不敢把我怎么样!”嘴上虽硬,他却悄悄让人给后宫送信,求周贵妃在萧桓面前美言几句,阻拦查案。

周贵妃接到弟弟的密信时,正在养心殿陪萧桓赏花。她捧着刚摘下的牡丹,状似无意地说道:“陛下,近日听闻京郊有些农户无理取闹,诬陷皇亲国戚强占田地,惹得太子殿下动了怒。奎弟性子直,怕是被人算计了。”

萧桓放下茶盏,目光落在周贵妃脸上,淡淡道:“哦?是哪家农户如此大胆?朕已命人去查,若真是诬陷,自然会还周奎清白。但若是周奎真的强占民田……”他话未说完,却已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周贵妃心中一紧,不敢再替弟弟辩解,只能讪讪地转移话题。

离开养心殿后,周贵妃立刻召来贴身宫女翠儿,让她去打探查案的进度。翠儿刚走出宫门,就被魏彦卿派来的锦衣卫盯上了。魏彦卿得知周贵妃插手此事后,立刻入宫向萧燊禀报:“太子殿下,周贵妃的人频繁与周府联络,恐会暗中销毁证据,干扰查案。”

萧燊沉吟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:“朕早料到后宫会插手。魏大人,你立刻带人查封周府的书房和库房,搜出所有土地契约和往来书信。另外,严密监视后宫与外界的联系,若有宫女太监传递消息,一律拿下。”魏彦卿领命而去,心中暗自佩服太子的果断。

翠儿回到后宫后,将查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贵妃。“虞大人已经找到了二十多位农户作证,还搜出了周大人仿冒的契约。”周贵妃脸色惨白,她知道弟弟这次是真的犯了众怒。“不行,我必须再去求陛下。”她咬了咬牙,转身就要往养心殿走,却被前来传旨的内侍拦住:“贵妃娘娘,太子殿下有令,后宫不得干预前朝政务,还请娘娘回宫。”

虞谦与卫凛的查案进展迅速,他们不仅找到了周奎强占民田的铁证,还在周府的书房中搜出了一本密账,上面记录着周奎多年来收受的贿赂,以及安插在后宫和各部衙的眼线名单。“太子殿下,周奎不仅强占民田,还与户部的几位主事勾结,挪用了三万两赈灾银。”虞谦将密账呈给萧燊,语气凝重。

萧燊翻看密账,当看到“后宫翠儿”“户部主事刘三”等名字时,眼神愈发冰冷。“卫大人,立刻将户部主事刘三捉拿归案,严加审讯。魏大人,你带人去后宫,将翠儿拿下,查清她在后宫传递了多少消息。”他顿了顿,“此事牵扯甚广,务必保密,不可打草惊蛇。”

卫凛很快就从刘三口中审出了实情,周奎挪用的赈灾银,一部分用于购买田地,另一部分则送给了后宫的翠儿,让她打探皇帝和太子的行踪,以及朝政的机密。“刘三还招供,周奎打算在太子登基后,推荐自己的亲信担任江南织造提调官,掌控江南的丝绸产业。”卫凛向萧燊禀报。

魏彦卿在后宫也有收获,翠儿被抓后,经不起严刑拷打,很快就招认了自己是周奎安插在后宫的眼线,多年来一直为周奎传递消息。“翠儿还说,周贵妃对此事知情,甚至曾暗示她多留意陛下的身体状况和太子的动向。”魏彦卿的话,让萧燊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。

此时,周奎见大势已去,竟带着金银珠宝想要逃出京城,却在城门处被禁军副将林锐拦下。“周大人,太子殿下有令,在案件查清之前,你不得离开京城半步。”林锐将周奎押回京城,打入刑部大牢。消息传到周府,周奎的家眷顿时乱作一团,纷纷想要撇清与周奎的关系。

萧燊在太和殿公开审理周奎一案,满朝文武与京郊农户代表都被召集前来。当虞谦宣读周奎的罪状,展示仿冒的契约、密账和证人证词时,殿内一片哗然。周奎跪在地上,吓得浑身发抖,连连磕头求饶:“太子殿下饶命,臣弟一时糊涂,再也不敢了!”

萧燊坐在紫檀木案后,目光如刀,直视周奎:“你倚仗外戚身份,强占民田、挪用赈灾银、安插眼线、干预朝政,桩桩件件都触怒国法。百姓是国家的根本,你欺压百姓,就是动摇国本;后宫不得干政,你却勾结宫女传递消息,就是挑衅皇权。”

他顿了顿,高声宣布:“传朕令,周奎革去所有官职爵位,贬为庶人,流放岭南;挪用的赈灾银尽数追回,发放给受灾百姓;强占的民田归还农户,并由户部给予每亩五两白银的补偿;户部主事刘三、后宫宫女翠儿等人,一律斩首示众,以儆效尤。”

判决下达后,周奎瘫软在地,被差役拖出大殿。京郊的农户代表跪在地上,高呼“太子殿下圣明”,声音响彻太和殿。沈敬之、楚崇澜等老臣纷纷出列,称赞萧燊的处置公正严明:“太子殿下以民为本,严惩外戚,此举必能震慑权贵,稳固朝局。”

萧燊还下旨,对后宫进行整顿,规定“后宫妃嫔不得干预前朝政务,其亲属不得凭借外戚身份谋取官职、欺压百姓”,并命魏彦卿派锦衣卫加强对后宫与外界联系的监管。“若有违反者,无论是妃嫔还是其亲属,一律严惩不贷。”萧燊的旨意,让后宫妃嫔人人自危,不敢再轻举妄动。

处置完周奎后,萧燊亲自前往长信宫面见周贵妃。此时的周贵妃早已没了往日的骄纵,见萧燊进来,连忙起身行礼,神色慌张。“太子殿下,臣妾……臣妾对奎弟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,还请殿下明察。”

萧燊在椅子上坐下,目光平静却带着威严:“贵妃娘娘,翠儿招供,你对周奎安插眼线一事知情,甚至曾暗示她留意朕与父皇的动向,可有此事?”周贵妃脸色惨白,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,最终只能低下头,默认了此事。

“贵妃娘娘,父皇宠爱你,是念及夫妻情分,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纵容亲属为非作歹,更不代表后宫可以干预前朝政务。”萧燊的声音渐渐提高,“先朝有外戚专权导致亡国的先例,朕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在大吴重演。外戚当守本分,安享荣华即可,若敢扰民生、干朝政,朕必不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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