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5 ? 【第一百二十五章】(1/2)
125【第一百二十五章】
◎“阿芜,我回来娶你了。”◎
沈春芜做了极其漫长的一个梦,她梦到自己接受到一份神秘人的委托,要去给一位故人带一份牛肉干,她走了许久的路,看到一个女子在拱桥的尽头,只要跨过尽头,将牛肉干交给她,就算是完成任务了。
但沈春芜翻寻自己的行囊,却怎么也找不到牛肉干了,行囊里乱七八糟的,尽是各类医药典籍、压扁的笔纸、翻倒的砚台,芜乱无序,她开始焦切,翻了一遍箱箧,仍旧没有找到牛肉干,怎么办?该怎么办?
沈春芜又细细翻寻了一遍,终于将牛肉干找到了,如释重负,交给了她。
女子用牛肉干烹制了一碗汤,邀请她喝一碗,沈春芜看到金澄澄的汤油子,食指大动,正要喝,但一股蛮劲拎住她的后衣领,将她拖往桥头。
吊诡地是,沈春芜丝毫没有感受到疼,只是好奇地看向拖住自己的人,噢,是盛闻舟。
少年时期的盛闻舟。
灰青战袍,背后斜着一柄碧色油纸伞,眉眼仿佛历经风雨濯洗,笼着一团淡淡的翳色,弥足可畏。
他整个人庶几要与那一片苍青的天穹融为一体了,除了那一柄绿色的伞,能将他与背景区分开来,
沈春芜没想到会在里梦里会遇到认识的人,所有人都面目模糊,唯有他一人面目清晰,他拖着她一直走,上桥,下桥,她想要挣扎,奈何气力过小,只能任由他拽曳了,她也想骂他,但发现自己开不了口。
她看到那个烹汤女子在桥的尽头朝自己招手,沈春芜想要过去,但盛闻舟不允许。他拉着她反向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,路上两人无话,她想尽各种方法逃跑,但通通被他抓了回去,后来她扰得他委实不耐烦,他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根红丝线,一端拴在自己的腕间,另一端在她的腕子打了个死结。
任凭沈春芜使尽浑身解数,都解不开那一道死结。
她咬牙切齿地盯着少年,两人在一座暴雨侵袭后的草原上歇脚,夜里她计划着想拿针灸扎他的xue道,教他动弹不得,这般一来,她就能出逃了。很意外地是,在燃烧的篝火前,盛闻舟褪下上半身的袍子,放在篝火前烤,然后一晌解开她身上的湿衣,将他袍子穿在她身上。
梦里的触感异常明晰,像是真实发生过。
天似穹庐,笼盖四野,哪怕四遭无人,他怎能自然而然地脱她衣物?
但两人似乎相处过了很长的光景,哪怕她身无寸缕,他的模样也是淡寂的,平静的,一行一止都充满怜惜,仿佛她是珍宝,稍微不注意就碎了。
他在为她烤衣之时,她看到少年的后背,只一眼,便怔住了。
他身上的伤,怎的这般多……
大大小小的紫青色的伤疤,狰狞地盘亘于少年劲韧匀实的脊椎骨上,饶是她想挑一处地方下手都没有办法。
伤害的动作,演变成了细致的抚摩。
这样的举止显然刺激到了他,他顺势将她拉入怀中,道:“还好,你没有喝那碗汤,你还在我身边。”
——要不然,你喝了孟婆汤,我就再不能接你回家了。
沈春芜眼睫微微一颤,饶是再迟钝,也听明白了盛闻舟的潜台词,只是她不明白。
“你喜欢我?”——要不然的话,为何总是处处纠缠她?
少年没有说话,他从草地上薅下了一撮浅草,撚成一枚指环,掬起她的左手,戴在她的无名指上。
沈春芜能够感受到一抹软绵绵的触感,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她的心弦,她问这是什么东西。
草场上起风了,夜风吹着她的裙裾,也吹着少年面前的篝火,两人的脸上都洇染着橘橙的色彩,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橘火之间悄然流动。
见她并不排斥,少年露出了散淡的容色,一根浅草叼在嘴里,笑道:“你猜?”
沈春芜不知道他回答的是哪个问题,她问了两个问题。
沈春芜还在等他接下来的话,他托住她的后脑勺,轻轻吻了她的额心,道:“阿芜,我回来娶你了。”
“这枚指环,作为凭证。”
-
沈春芜不知自己昏迷多久,当清醒的时候,感到极其口渴,仿佛整个人在大漠里踽踽独行了许久,滴水未入。
“水、水……”
微弱的声音一下子惊醒守在床榻旁的人,她喜极而泣:“夫人,您终算是醒了!”
紧接着是一片焦切的步履声,由近及远,那人去取水了。
夫人?
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种称呼了……话说回来,这声音也是有些耳熟。
沈春芜竭力撑开沉重的眼皮,第一眼看到了陌生的帐顶,清简而厚重,身上罩着玄色氅衣,它像褥子一般盖住她,严严实实的暖,左手一侧是半透明的绉纱垂帘,嗅觉跟着视觉一起恢复了,她嗅到了一阵月桂梅香,太熟悉了,钩沉起了许久回忆,也让她想起那个故人。
所以说……她这是在他的营帐里吗?
“夫人,水来了!”着一红色劲装的女娘风风火火冲进来,应是速度过快,差点撞歪了那落地的灯笼。
奔月掬着水碗前来,沈春芜与她打了个照面,三年未曾见,奔月依旧是老样子,行事生猛如风,耿直率真,揣着一份真性情。
沈春芜忽然生出了一种躲无可躲的无力,一昧掩饰自己的身份如今已没任何意义,她喝过水,解了渴,又听奔月说:
“夫人,你左手的草戒好好看看。”
噫,草戒?
沈春芜呛了一声,放下碗盏,看向了左手——无名指上,果不其然戴着一枚指环,由浅草织成,但做工很精细,萦绕着雨水与露珠的清冽气息。
看来,梦是真的锕。
盛闻舟真的给她戴上了一枚指环。
也是他从阴曹地府里抢过了她吗?
当初,她选择与禇崇等一众反贼同归于尽,根本不奢望自己会活着。地窖里藏有硝石这件事,是她畴昔听戚巍与晁娘提及的,那些本该是制作火.药的原料,但事急从权,在敌众我寡的情状之下,她为了保住晁娘,别无他法。
与诸同时,她发现右腕上的翡翠玉镯,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。
估计是在战火里被轰碎了。
这也是沈春芜感到懊悔的地方,当初不应招摇地戴在腕子上,藏在安全而合适的地方,该多好。
“晁娘情状如何?”沈春芜开口说话,但她的嗓音很枯槁,仿佛是久未开口的人,突然开了口,咬音吐字都是极慢的。
奔月道:“一条好消息,一条坏消息,夫人要先听哪个?”
还卖起关子来了……
沈春芜道:“先听好的。”
“晁娘活着,前日就醒了。”
沈春芜道:“那坏消息呢?”
奔月道:“陛下在五国城擒获西辽王,削了西辽王的首,西征过程中,结果半途杀出了金帝,金帝以帮扶西辽王为由,向大楚开战,陛下与大军腹背受敌,受了严峻的局势,如今困在了五国城。”
沈春芜觉得画风不太对劲:“怎么跟我说起陛下的事,难道不是该说晁娘的坏消息么?”
话落,外头传出一阵琳琅般的笑音:“怎么,你指望老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?”
看到晁娘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自己面前,沈春芜欣喜不已,正要问候,却迎来了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斥,就差当场被揪着耳朵听训了。
奔月忍住不笑,晁娘是一个很剽悍的人物,放眼整座潍城,就连杨渡杨知府都要礼让她三分。
“为何要这么冒进!万一、万一你有个好歹,我如何向戚巍交代!”晁娘将沈春芜牢牢摁在怀里,摁得沈春芜全然喘不过气,她弱弱道:“娘,压着我的伤口了……”
一声软糯的“娘”,震得晁娘一个激灵,心疼地松开了她,拍了拍她的肩膊:“伤口还疼不?”
沈春芜摇了摇首:“现在不疼的,娘好些了吗?”
“我哪有什么事,不过一些小伤罢了。”
沈春芜握住了她的手,晁娘不可能是小伤,她是眼睁睁看着晁娘被吊在横梁之上,遍体鳞伤,滴下来的血装满了整整一只铜盆。
沈春芜不信晁娘的话,捋开她的袖裾,左右探看一番,确证晁娘已无大碍后,才深深舒下了一口气。
“你这孩子,怎么净有功夫去关心别人,你倒关切一下自己啊,今后再不允许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,明白吗?”
晁娘心疼死了,“要不是符太医救你及时,你早就……”
说着,隐隐红了眼眶。
听及故人名讳,沈春芜心中便有了一些疑惑,但按下不表,指腹揩掉晁娘眼睑的泪渍:“别哭了,娘,我这不是还好好的,别教奔月看笑话了。”
奔月忽然被点名,心里犯怵,果不其然,晁娘将矛头落在她身上,磨刀霍霍。奔月暗道不妙,当下忙去请了符叙来,说要为沈春芜复诊。
符叙夹在奔月与晁娘两人之间,一筹莫展,只能隔着一段距离朝着沈春芜见礼。
“见过江姑娘。”
沈春芜有些愕讶,奔月、符叙等人明明知道她的身份了,非但没有拆穿,反而顺着她如今的身份来称呼她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