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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长新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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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日,云旗在城东买下一处不大的铺面,签了买卖契约交由令仪收着,他自己打点行装,往外省看行情去了。

谁知外省也被义和拳闹得不可开交。连走几省方墩到货源,坐旗谈价又费一番功夫,回来时已是暑热。

令仪早换了藕色苎布短衫,月白凌子散腿碎花边的裤子。在书房里听了云旗将铺子里的大小事宜说了一遍,再过些日子,粮食进城就可开张大吉了。

“姑娘该给铺子起个名儿才是。”云旗笑道。

令仪摇着绡纱团扇出一会子神,方开口道:“也不拘是个什么名吧,咱们刚刚作兴起来,哪里顾到这个?”

云旗笑道:“虽是个小买卖,到底该有个名号才对,不然下一次,我再坐旗儿谈价,可怎么报名号呢?”

令仪想起骏德的商号“天增顺”,这名字起得响亮又吉利,且有她幼年的回忆在里面,欲拿来自用,一则怕对父亲有不敬之意,二来她眼下经营的不过一个米号,哪里来这样大的口气?

令仪想了又想,道:“前儿给大爷念书,见《龙韬》上说,战胜于外,功立于内,百姓欢悦,将无咎殃,是故风雨时节,五谷丰熟,社稷安定。也罢了,我就取个巧儿,谷丰米号,雅俗兼有,你道可好不好?”

云旗有些意外,看了看令仪,笑叹道:“再不想姑娘不仅身量见长,连学问也长进了好些,这样冷僻的文章,在家时姑娘不知气走多少西席,是再不肯看的,这倒是姑爷教导得好。”

见令仪只摆弄团扇,面上也略有得意之色,云旗微有犹豫,到底还是开口道:“姑爷……待你好吗?”

令仪尚在得意之中,听了这话,也不细想,只点了点头,忽然觉得不对,猛地想起那个字帖儿:“梦难成,恨难平。不道愁人不喜听,空阶滴到明。”心中不免一抖,方才欢喜之色全无,抬头看向云旗,却见他只是坦然地回望自己,仍旧像儿时那般,虽有些木讷,却能时时护着她,处处依着她。

“云旗哥哥,”令仪低头摆弄团扇的缨络穗子,这个称呼是她幼年时这样唤他,长大之后,再未这样唤过,“大爷待我极好,我虽不是他心中的令仪,却是他眼前的令仪,或许他心里曾经有个谁,可日子这样长,朝夕相对的只有我们俩,他就是块石头也该对我有几分真心,你说呢?”

云旗心中一刺,令仪这一番话似个千斤重的橄榄,嚼在嘴里,百味陈杂。转念再想,前后也不过一年时间,他似不认得眼前这位奶奶,想来,她在这府里要多谨慎周全地活着,才能锤炼成眼前的模样。

话说得沉重,云旗也不便再接下去,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锦盒:“往西走了一趟,也没甚好的东西,这个玩意儿姑娘别嫌弃,我祝姑娘百事顺意!”说着,将锦盒双手捧上。

令仪接了,打开一看,见里面是一柄雕刻精致花纹的犀牛角梳,不大不小,正是对镜自梳时用的。

“好好的,且送这个做什么?”令仪细看那梳子骨色剔透,做工上乘,实属佳品。

“姑娘忘了,后儿是姑娘的生辰,及笄之年,本该好好贺一贺,可惜……”云旗说不下去。

“难为你想着。”令仪淡淡笑道,“我已经和碧萱说了,后儿是茉蓉的生辰,并非我的,别露了行迹,惹人怀疑。”

“姑娘说的是。”云旗道,“因此才买了这个送姑娘,也是我和碧萱的一点心意。”

闻听这话,令仪方有了些笑意,故意嗔怪道:“你两口子倒巧,两个人送一份子,先我们在家时,每逢生日,我倒多得一份子,今儿这样会打算,我是不依的。”

二人又将米号的事计较两句,曲莲便走来,笑道:“已摆下饭,大爷等着奶奶一起用饭,奶奶怎么只管不去?”云旗听了便辞出去,令仪自往正房去不提。

转过两日,令仪早起换了颜色略鲜亮的衣裳,盘好的“两把头”上只插着清淡颜色的两只珠花。不想额林布也早早起身,元冬服侍他盥洗,正拿了大巾帕擦脸,扭头看见令仪的妆发衣裳,浅笑道:“衣裳倒好,只是这时节该上个钿子才好。”

钿子是节庆时旗人女子的发饰,眼下不年不节,令仪住了手中的梳子,略带疑惑转向额林布。

额林布倒把她不理,向元冬道:“拿几两银子给厨房,让他们好好整置下一桌酒菜,你带白苏双花她们几个把前厅打扫了,再把那花梨木大圆桌面子摆出来布置了。让杜松告诉云旗,说我的话,这大热天怪闷的,错午儿让他进来陪我吃酒消夏。”

元冬应了,端着脸盆等物出去吩咐。令仪越发不解,忙亲走上来,和碧萱一起服侍额林布换衣服:“大爷今儿怎么这样高兴?”

额林布笑而不语,令仪不由看向碧萱,见她也忍着笑,越发古怪。

一时元冬走回来:“已摆下饭了。”

令仪忙跟着额林布往外间来,只见桌上并无平日里那些米粥,竟是两碗渥了鸡蛋的银丝面,另有几样精致点心和小菜。

“这是……”令仪先是一惊,转向额布林的目光中竟带了一丝窃喜。

“大爷说天天吃粥也腻歪,特意叫厨房做了面来。”元冬边说边摆下碗著。昨晚额林布悄吩咐她亲往厨房告诉的,这样郑重,明明不是换换口味那样简单,只是额林布不说,她也不能多问。

额布林也不理令仪看向自己的目光,自顾朝桌边坐了,抬头看看一屋子的丫头婆子:“做什么都杵在这里?这里有大奶奶就行了,你们都快去吃饭,今儿还有好多事情呢。”

碧萱笑福了一福,带着其他人下去了。

眼见众人不在,喜色才显露在令仪的脸上,看着额林布只是傻笑。

“再一会子面坨了不好吃,你是要站着吃吗?”额林布说着,抓起筷著翻动着碗里面。

令仪再不灵利也知道这碗面的意义,她只是再想不到额林布竟然知道,想想刚才碧萱别有深意的笑,大约是她说的吧。

令仪坐在额林布身边,面汤的香味扑面而来:“大爷,其实这种日子,平白地过了也就罢了。”嘴里说着,手里却不自觉地挑着面,笑意控制不住地涌上脸颊。

“本来也想平白地过去。”额林布假装看不见令仪的笑,夹了小菜放在自己碗里,“可到底是及笄之年。反正夏日天长,闲着也是无事可做,我方才不是说了,全当消夏吧。”

“劳大爷费心,我要怎么谢你……”

“令仪。”额林布忽然停下手,转头看向她,“我们之间,不说这个字……”

令仪心头一暖,忽想起她与额林布这样在饭桌上说话还是头一次。

天将错午时,博洛打营里回府。他从早起就坐卧不宁,营训时总是走神儿,还对得安乱发脾气。跟鲁颂撂跤时,一个晃神被对方背倒在地,放在往常,他无非笑笑过去,今日却脚一跺,跑出校场,得安与鲁颂茫然对视,不知所以。

因几番不痛快,博洛便离了营帐,早早回府。“今儿回得早,我引二爷外面玩去吧。”得安赔着笑道。

“糊涂东西,因外面不好,我方回来。”博洛不耐烦地道,“又出去做什么?”

“那找两位姨娘一起,我们猜枚唱曲儿可好不好?”得安小心道。

“不听!”博洛没好气地回道。

“二爷今儿是怎么了?好好地不自在。不如明示,别让我这笨脑袋去猜……”得安的话没能说完,因为他那宝贝爷没来由地停下脚步,目光凝视着不远处几个婆子,她们手上提着食盒,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厮,手里抱着一个酒坛,急急地往东院方向走。

“东院有客吗?”博洛自言自语,瞟了得安一眼,见他机灵地朝那几个婆子走去,须臾返身回来,小声回道:“真是送到东院去的,这倒是奇事,不光二爷不自在,大爷好端端地也说腻烦,要摆酒消夏,难怪方才门房说见云爷也进来了。”

博洛原本皱紧的眉头忽然一动。他今日为什么心烦唯有他自己知道。去年的今日,他竟然像个傻瓜一样,还上赶着给那女人送碗寿面,却再不想她从头到尾都是骗自己的。

“十三岁。再过两天就十四了……”

“之前你与我说了那么多的话,一字一句,我都记得,你只告诉我,有没有一句话,哪怕是一个字是真的……”

原来是真的!博洛只觉脑中如电光火石一般,心中豁然开朗。她明明长他两岁,何以一副身量尚未长成的样子?虽然入府之后,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主子奶奶的样子,可那日东平县城里的茉儿明明是个小丫头,与她庚帖上的年纪相去甚远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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