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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8章 寒江孤影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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激战正酣,赵烈身边的亲卫已折损近半。突然,他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机从侧后方袭来!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混乱的战团中闪出,手中一柄细长的弯刀,带着诡异的弧线,无声无息地抹向赵烈的后颈!速度之快,角度之刁钻,远超周围的杂兵!

赵烈久经沙场,对危险有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。他猛地侧身回刀格挡!

“铛!”

金铁交鸣,火星四溅!赵烈虎口剧震,心中骇然:好强的力道!好诡异的身法!这绝非普通刺客!

偷袭者一击不中,身形如游鱼般滑开,手中弯刀再次化作阴冷的寒光,直刺赵烈肋下。与此同时,另外两名同样身手矫健的黑衣人从不同方向扑来,封死了赵烈的退路!三人配合默契,招招致命,显然是专门针对他而来的顶尖杀手!

“保护将军!”仅存的几名亲兵拼死上前阻拦,却被那三名杀手轻易斩杀。

赵烈陷入了苦战。他虽勇猛,但肩头之前为陈默挡剑时也受了轻伤,此刻在三大高手的围攻下,左支右绌,险象环生。他心中焦急万分,知道时间拖得越久,变数越大。他奋力格开致命一刀,猛地抽身,从怀中掏出那封染血的密信,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身边一名最忠勇、马术最好的亲兵队长掷去:“王猛!接住!带几个人,不惜一切代价,冲出去!送信!长安!苏瑾!”

“将军!”王猛目眦欲裂,一把抓住密信,塞入怀中。

“走!”赵烈暴喝一声,状若疯虎,不顾一切地挥刀扑向那三名杀手,用身体为他们争取突围的瞬间!

王猛含泪,猛地一夹马腹,带着身边最后三四名骑兵,如同离弦之箭,朝着包围圈的薄弱处猛冲而去!箭矢和刀光在他们身边呼啸,不断有人落马,但王猛死死伏在马背上,眼中只有前方通往长安的路!

赵烈看着王猛等人冲开一个缺口,心中稍安。然而,就在他分神的刹那,那使弯刀的杀手眼中闪过一丝残忍,刀光如毒蛇吐信,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,穿透了赵烈格挡的刀网!

“噗嗤!”

冰冷的弯刀,深深刺入了赵烈的胸膛!

赵烈身体猛地一僵,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刀柄。剧痛瞬间席卷全身,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。他手中的长刀“当啷”一声坠地。

那杀手一击得手,迅速抽刀后退。赵烈高大的身躯晃了晃,鲜血如泉涌般从胸口和口中喷出。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死死盯着那杀手蒙面巾上露出的、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,似乎想记住什么。

“都…督…信…”他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。高大的身躯,终于轰然从马背上栽落,溅起一片尘土。

汴州城西,通往长安的官道,被鲜血染红。赵烈倒下了,而他拼死送出的密信,正由王猛带着,在亡命的追杀中,艰难地奔向长安。远方的天际,阴云密布,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。

长安,大理寺。

评事苏瑾刚刚结束一场冗长的案卷审阅,正独自在值房内,对着棋盘上的一局残棋凝思。黑白棋子交错,局势复杂难明。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白子,悬在半空,迟迟未落。

窗外,一只乌鸦扑棱棱落在院中的枯树枝上,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。

苏瑾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。他放下棋子,走到窗边,目光投向汴州的方向,眼神深邃如古井。他仿佛能透过千山万水,看到汴州都督府内那惊心动魄的一幕,感受到那封染血密信带来的沉重与急迫。

“棋局已乱……”苏瑾低声自语,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,“看来,有新的‘棋子’,迫不及待地要搅动风云了。”他转身回到棋盘前,那枚悬而未落的白色棋子,被他轻轻按在了棋盘上一个看似无关紧要,却足以牵动全局的位置。

长安的棋局,因汴州那致命的一刀,彻底脱离了原有的轨道。暗流,已化为汹涌的漩涡。

汴州的血腥与悲壮,被官道上的风尘暂时掩盖。而千里之外的长安,这座帝国的心脏,正被一种诡异而压抑的气氛所笼罩。深秋的寒意已浓,但比天气更冷的,是弥漫在街巷间的紧张与猜疑。

大理寺评事苏瑾,在值房枯坐一夜。窗外乌鸦的嘶鸣,汴州方向传来的零星加急军报碎片,以及心中那盘越来越扑朔迷离的棋局,都让他预感到风暴的临近。他指尖那枚迟迟未落的白色棋子,终于被他轻轻按在了棋盘一角一个看似无关紧要,实则能牵动一片“死气”的位置。

“来人。”苏瑾的声音清冷平静。

“大人有何吩咐?”一名精干的差役应声而入。

“传令下去,大理寺所有在京人员,取消休沐,即刻归衙待命。所有卷宗房、证物库,加派双倍人手,无我手令,任何人不得靠近。”苏瑾的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,“另外,派一队最机警的人,换上便装,去东市、西市,尤其是靠近东宫属官聚居的几处坊市,听听市井流言,看看……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金色物件,突然多了起来。”

差役心中一凛,躬身领命:“喏!”

就在苏瑾布下暗棋的同时,长安城的地下暗流,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、汇聚。

**东宫,承恩殿。**

烛火通明,映照着太子李琰略显苍白的脸。他面前跪着一名身着内侍服饰,眼神却锐利如鹰的男子。

“汴州……失手了?”太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陈默重伤,但未死。赵烈已除,但密信……被一个叫王猛的亲兵拼死带走了,正在向长安逃窜。”内侍的声音低沉而快速,“我们的人沿途设了三道关卡追杀,王猛身边只剩一人一马,重伤濒死,但……尚未截获。”

“废物!”太子猛地一拍案几,杯盏跳动,“一封密信!一封能要了孤命的密信!竟让它飞到了长安边上!汴州那个王怀安也是废物!让他找机会在陈默身边安插死士,结果只伤了个肩膀!”

“殿下息怒!”内侍头垂得更低,“汴州事发突然,王怀安自身恐也难保。当务之急,是绝不能让那封信落到苏瑾手里!还有……金乌教那边,已经按捺不住了。”

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:“他们想干什么?”

“他们……要‘满城尽带黄金甲’。”内侍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,“就在今夜子时。以金乌神光,涤荡污秽,迎奉新主。他们的人,已经混入城中各处,只等信号。”

太子沉默片刻,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:“好!让他们闹!闹得越大越好!把水彻底搅浑!趁乱……让‘玄甲卫’出动,目标只有一个——截杀王猛,销毁密信!同时,找到苏瑾,还有那个该死的陈默一旦入城……一并处理掉!记住,要做得像金乌教所为!”

“喏!”内侍领命,身影无声地融入殿角的阴影中。

太子独自站在殿中,看着跳跃的烛火,喃喃道:“父皇……别怪儿臣心狠。这盘棋,儿臣输不起。”

夜色,如同浓稠的墨汁,彻底浸透了长安城。宵禁的鼓声早已响过,坊门紧闭,街衢之上,除了巡逻金吾卫沉重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,一片死寂。然而,在这寂静的表象之下,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,无数股力量在暗巷中涌动。

子时将近。

突然,一声凄厉尖锐、不似人声的唿哨,划破了长安城死水般的夜空!紧接着,第二声、第三声……从不同的坊市角落响起,如同鬼哭狼嚎,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!

“金乌神降!涤荡乾坤!”

“弥勒下生,明王出世!满城尽带黄金甲!”

“杀!杀尽昏君佞臣!”

疯狂的呐喊如同瘟疫般在城中爆发!无数黑影从阴暗的角落、破败的民居、甚至一些看似普通的商铺中涌出!他们大多身着粗布黑衣,但脸上、手臂上,却用金粉涂画着诡异的三足金乌图案,在零星火把的映照下,反射出刺目而邪异的金光,远远望去,仿佛无数流动的金色鬼魅!他们手持简陋的刀枪棍棒,甚至农具,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,如同决堤的洪水,冲向街道、冲向坊门、冲向任何有灯火的地方!

“金乌教作乱!快!示警!关闭坊门!”巡逻的金吾卫将领声嘶力竭地大吼,但已经晚了!狂热的信徒如同潮水般涌来,他们悍不畏死,用身体冲击着金吾卫的防线。猝不及防之下,数处坊门被冲破,火光瞬间在几处坊内燃起,哭喊声、惨叫声、喊杀声震天动地!

**满城尽带黄金甲!**这并非真正的黄金甲胄,而是无数狂热信徒身上那象征金乌神力的、在火光中闪烁跃动的“金斑”!他们如同金色的蝗虫,所过之处,点燃房屋,砍杀惊慌的平民和零星抵抗的兵丁,制造着极致的混乱与恐慌。长安城,这座煌煌帝都,瞬间陷入了血与火的炼狱!

**大理寺。**

喊杀声和火光已隐约可闻。苏瑾站在阁楼高处,俯瞰着城中多处升腾的火光和隐约可见的混乱金光,脸色凝重如铁。他布下的眼线早已将混乱初起时的景象传回。

“果然……来了。”苏瑾低语。他回身,对肃立身后、全副武装的大理寺精锐和部分紧急调来的禁军小队道:“叛匪作乱,意在制造混乱,掩护其核心目的。我们的目标有三:一,保护皇城、宫城及各部衙署安全,尤其是中书门下、兵部、大理寺卷宗库;二,搜捕金乌教首要分子,尤其是发动号令者;三,接应汴州方向来的信使,王猛!不惜一切代价,找到他和他身上的东西!出发!”

“喏!”众人齐声应命,杀气腾腾。

就在大理寺人马冲出衙门,扑向混乱的街巷时,长安城西,春明门附近。

一匹浑身浴血、口吐白沫的战马,驮着一个几乎与马鞍绑在一起、同样浑身是血的人影,如同幽灵般从黑暗的官道尽头冲来!正是王猛!他身上插着几支折断的箭矢,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,脸色蜡黄如金纸,气息微弱。但他仅存的右臂,却死死地护在胸前,那里藏着都督陈默以生命和鲜血托付的密信!

眼看巍峨的春明门就在前方,王猛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。只要冲进城门……

突然!两侧黑暗的巷口,无声无息地射出十数道劲弩!目标直指王猛和他身下早已是强弩之末的战马!同时,十余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屋顶、墙头跃下,他们身着与金乌教乱民截然不同的、精良的黑色软甲,动作迅捷如风,招式狠辣精准,直扑王猛!正是太子派出的“玄甲卫”!

王猛目眦欲裂!他知道,自己绝无可能冲过去了。在弩箭及体、刀刃临身的最后一刹那,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,做出了一个决绝的动作——他猛地将怀中那个被鲜血反复浸透、已然硬结的油布包裹,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春明门那高大、紧闭的城门缝隙,狠狠地掷了过去!

“苏大人……信……”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嘶吼。

下一刻,弩箭穿透了他的身体,玄甲卫的刀光将他淹没。他和他的战马,如同破败的麻袋,轰然倒地,生命之火瞬间熄灭。

那小小的、染血的油布包裹,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,“啪嗒”一声,竟然真的……卡在了春明门厚重门板底部一道不起眼的缝隙之中!

几个扑杀王猛的玄甲卫见状,脸色剧变,立刻扑向城门!

“嗖嗖嗖!”就在此时,一阵密集的箭雨从城头射下!同时,城门内侧响起了沉重的机括声和士兵的呼喝:“有刺客!保护城门!”

是守城的金吾卫被惊动了!箭雨暂时逼退了靠近城门的玄甲卫。

玄甲卫首领眼神一寒,知道强攻已不可能,任务彻底失败。他恨恨地看了一眼那卡在门缝里、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染血包裹,低喝一声:“撤!执行第二目标!”十余道黑影如同来时一样,迅疾地消失在混乱的街巷阴影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
城头上的金吾卫惊魂未定地看着下方王猛的尸体和混乱的街道,并未留意到那道门缝里,藏着一个即将搅动整个帝国风暴的秘密。

与此同时,东市附近一条混乱的暗巷中。

一队大理寺的人马正与一群疯狂的金乌教徒激战。苏瑾一身青色官袍,在几名精锐护卫下,冷静地指挥着。他手中的长剑并不华丽,却精准狠辣,每一次挥出,必有一名狂徒倒下。

突然,他目光一凝,锁定了混乱人群中一个身影。那人并未像其他信徒般狂热呼喊冲杀,反而在指挥着几股乱民冲击的方向,脸上虽也涂着金粉,但眼神却异常冷静,甚至带着一丝审视和……阴冷。

“擒贼先擒王!拿下那个穿灰布短衫、脸上金纹画到耳后的人!要活的!”苏瑾剑锋一指。

几名大理寺好手立刻如猛虎般扑了过去。那人见势不妙,转身欲逃入更深的黑暗,却被苏瑾提前安排堵住后路的差役截住。一番短暂而激烈的搏斗,那人被按倒在地,脸上的金粉被粗暴地擦去,露出一张略显阴柔的中年面孔。

“苏瑾!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……”那人厉声嘶吼。

苏瑾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,上前一步,一枚细长的银针快如闪电般刺入他颈后某处穴位。那人的嘶吼戛然而止,眼神瞬间涣散,身体软倒。

“带回去,仔细搜身,撬开他的嘴。”苏瑾的声音冰冷,“其他人,继续肃清残匪,向皇城方向推进!”

他抬头望向皇城方向,那里也隐隐有火光和喊杀声传来,但宫城禁军的防线显然更为稳固。混乱如同瘟疫在长安城蔓延,金色的狂潮在夜色中肆虐,但苏瑾知道,真正的较量,才刚刚开始。那封染血的密信,王猛用生命送出的最后希望,此刻正卡在春明门的缝隙里,如同一个沉默的惊雷,等待着被发现,等待着……炸响这盘已乱到极致的棋局。

而陈默的车驾,正带着重伤的汴州都督,在无数明枪暗箭的窥伺下,艰难地向着这座燃烧的“黄金”之城,步步逼近。

青囊隐市

长安西市的风,总带着渭水的湿寒与药铺的苦香,卷过安济堂斑驳的木招牌时,檐角铜铃便叮当作响。这声响,苏芷听了整整七年,也伴着她,从听雪庄少主的身份里,彻底蜕成了西市百姓口中的“苏大夫”。

七年前的残冬,雪落满了护城河的冰面,寒风吹裂了她的锦衣,也冻僵了她攥着半块冰魄玉的手指。那时她经脉尽断,碧茶毒的寒气顺着血管往心脉钻,倒在护城河畔的芦苇丛里,意识模糊间,只觉一双枯瘦的手将她拖进了破庙,金针刺破皮肤的微痛混着艾草的暖意,一点点驱散了骨髓里的寒。救她的是个游方老郎中,麻衣上打满补丁,药篓里的银针却锃亮如新。老郎中把了她的脉,浑浊的眼忽然亮了:“姑娘根骨奇佳,经脉淤塞却非寻常内伤,是遭了阴毒暗算吧?”他不言多问,只在三更天的烛火下,用金针渡穴之术替她逼出半数寒毒,又将一卷泛黄的《青囊经》压在她枕下。临终前,老郎中枯槁的手抚过她的发顶,烛火映着他眼中的悲悯:“丫头,这天下能解碧茶之毒的,从来不是旁人,只有医者自己。”

破庙的烛火燃尽时,老郎中咽了气。苏芷葬了他,也葬了自己的过往。她褪去锦冠华服,换上粗布衣裙,在西市赁了间临街的小药庐,取名“安济堂”。她将听雪庄世代相传的剑谱,拆解成了专司穴位的《百草针诀》,把那柄断了的寒雪剑残锷,熔铸成了捣药的铜杵,连师姐临终前塞给她的青铜令牌,也被她悄悄熔成了药囊上的云纹暗扣——那些曾象征着荣耀与仇恨的物什,如今都成了她悬壶济世的凭依。

药庐的药柜上,戥子摆得整整齐齐,抽屉上贴着泛黄的药签,空气中常年飘着甘草与当归的甜苦。苏芷正低头给药臼里的川贝碾粉,布帘便被风掀开,裹着一身市井烟火气的李嬷嬷蹒跚而入,浑浊的眸子扫过药柜,语气带着几分迟疑:“苏大夫,这月给老身熬的例汤药,是不是该换方子了?”她顿了顿,声音压低了些,“前日西街刘员外家小娘子,吃了你开的当归,竟呕了血,怕是……”

话音未落,檐角铜铃骤响,苏芷指尖的银针已倏然抵上李嬷嬷的虎口。她力道不重,却精准封住了穴位,李嬷嬷只觉手臂一麻,话便卡在了喉咙里。“李嬷嬷,”苏芷松开手,指腹拂过药柜上的当归药匣,语气平淡却带着笃定,“当归三钱,本该用酒炒制去其寒性。您家小姐脉象浮滑带涩,是气虚体寒之症,定是府上厨娘误用了生当归,才引动了内火。”她转身从药斗里抓了两包药,用草纸包好递过去,“明日辰时,带着那剩药来换这止嗽散,给小娘子服下,三日内便能见好。”李嬷嬷惊惶的神色褪去,忙不迭道谢,攥着药包的手还在微微发颤。

铜铃再响时,阳光斜斜照进药庐,落在药杵上,映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寒芒——那是寒雪剑残锷残存的锐气,藏在药香里,无人能辨。

金乌现踪

申时的西市最是喧闹,货郎的吆喝、车马的轱辘声混着渭水的风,撞得安济堂的布帘晃个不停。苏芷正给个咳血的脚夫施针,银针精准刺入他膻中穴,脚夫胸口的起伏刚平缓些,药庐的门便被猛地撞开,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汗臭涌了进来。

闯进来的是个衣衫褴褛的泼皮,发髻散乱,裤脚还沾着泥污,可腰间悬着的一块墨玉,却在阳光下闪过一抹暗红。苏芷的指尖骤然一顿,瞳孔猛地收缩——那玉佩的纹路,竟与三年前护城河畔那具无名女尸袖口缝着的墨玉,分毫不差!

泼皮全然没察觉她的异样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膝头撞得青石板咚响,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油纸包,声音发颤:“苏大夫!求您救救我家娘子!她……她吃了金乌教的人给的香丸,如今人事不省!”油纸包散开,几粒朱红药丸滚落在地,苏芷俯身拾起一枚,鼻尖微动,便嗅到一股冷香,香中裹着龙脑香特有的腥甜——这是《青囊经》里记载的剧毒“引魂散”,服下者三日内便会心智尽失,沦为傀儡。

她心头的疑云瞬间翻涌,抓起药杵猛地砸向药柜侧面的暗格,只听“嗖”的几声,数十枚银针如暴雨般射向房梁。泼皮还没反应过来,银针已钉住了他的衣襟,将他牢牢捆在了梁柱上。“说!”苏芷执起一枚银针抵在他咽喉,眼神冷冽如霜,“慈恩寺后山是不是新来了批香客?他们是不是金乌教的人?”

泼皮被银针的寒气逼得打了个哆嗦,正要开口,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瓦片碎裂声。苏芷反手甩出腰间的药囊,药囊炸开,数十根沾了雄黄粉的金针疾射而出,同时她已闪身至门边。月光恰好漏进天井,照见青石板上三枚带血的乌鸦爪印,爪印的纹路狰狞,与大理寺秘阁案卷里记载的金乌教图腾,分毫不差。

夜探玄贞

子时的玄贞观后山,寒雾漫过古柏的枝桠,将整片密林裹得如同鬼魅之地。残星挂在天际,疏疏落落地洒下微光,映着林间的荒草与断碑。苏芷伏在最高的那株古柏上,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,唯有双眼在暗处亮得惊人。

下方密林里,三道黑影正低着身子,合力拖着个昏迷的少女往山坳的破庙走。少女的腕间露在外面,月光扫过的刹那,苏芷的呼吸骤然停滞——那腕间的三足金乌胎记,红得刺眼,竟与听雪庄灭门夜,师姐颈后被血渍掩盖的印记,一模一样!

“寒江雪,你果然活着。”破庙里忽然传出一道沙哑的男声,那声音像生锈的铁器刮过石头,穿透七年的光阴,直直撞进苏芷的耳膜。是金鸳盟左使!当年听雪庄被血洗时,正是这声音,指挥着教徒屠尽了她的同门!苏芷浑身剧震,指尖的银针几乎捏断,她咬破舌尖,用剧痛压下翻涌的杀意,袖中早已备好的雄黄粉混着银针,疾射向庙门。

破空声起的瞬间,庙中突然火光冲天,烈焰卷着浓烟腾起,惊飞了林里的寒鸦。苏芷趁乱掠下古柏,几个起落便闪至少女身边,指尖刚触及她的腕脉,少女却猛地睁眼,瞳孔里泛着诡异的幽蓝,声音又轻又冷:“姐姐,你也是来取我的命么?”

残令释毒

五更的药庐,炉火还烧得旺,青铜药炉里的药汤咕嘟作响,腾起的白雾混着冰魄玉的寒气,在屋内凝成薄薄的霜。苏芷守在炉边,将那半块冰魄玉令牌悬在炉口,炉火的暖意正一点点逼出玉中残存的寒毒,玉身泛着淡淡的白光,映着她眼底的疲惫。

窗外忽然传来暗器破空的锐响,苏芷旋身闪过,三枚金针擦着她的发梢钉入木柱,针尾还系着半片焦黄的纸。她取下纸片展开,竟是当年听雪庄密道地图的残角,上面的墨痕早已模糊,却依旧能辨出核心机关的位置。

“苏姑娘好手段。”阴影里走出个戴傩戏面具的人,面具上的彩绘在晨光里透着诡异,手中长剑的剑尖还滴着黑血,“能把金乌教的牵机引种进大理寺的命案里,你师父没教过你,医者仁心当止于七分么?”

苏芷闻言,抓起药杵重重砸向药炉,炉中火焰骤然爆燃,火星溅在她的衣襟上。她猛地扯开衣襟,露出心口一道狰狞的剑伤,疤痕纵横交错,还泛着淡淡的青黑:“我师父教我第八分仁心时,正是用这柄寒雪剑,捅穿了我的琵琶骨!”她的声音里裹着恨意,却又透着悲悯,“当年他为了投靠金鸳盟,亲手废了我的武功,还把碧茶毒喂进我嘴里!如今我守着这安济堂,救的是百姓,要的是第九分的真相——听雪庄的血债,总得有人来偿!”

火焰舔舐着药炉旁残破的剑谱,纸页卷曲成灰,药香混着焦糊的气息漫开。傩戏面具人握着剑的手紧了紧,面具后的目光沉了下去,而苏芷的指尖,已悄然攥紧了那枚熔着青铜令牌的药囊暗扣,寒芒在晨光里一闪而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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