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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逆生之塔·第四十三层「原初之名」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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镣铐内侧,一行小字烫着幽蓝火漆:

【若你承认此名,便永不得归。】

沈不归垂眸,腕骨处的冰环发出细碎的裂响,像旧雪在春夜崩解。

他低低笑了一声,呼出的白雾在镣铐上结出霜花。

“我本不打算归。”

话音落地,冰镣寸寸炸碎,碎冰却不落地,而是化作一只蓝蝶。

蝶翼边缘锋利如刃,每一次振翅都在黑暗里划出冷电。

蓝蝶振翼向前,沈不归随之踏入更深的黑,背影像一柄没鞘的霜剑。

——陆清言——

焦黑火墙横亘,热浪扭曲空气。

火墙中央,一枚赤铜锁悬空,锁面烙“陆清言”三字,笔画扭曲如挣扎的人形。

锁孔内插着一截燃尽的火柴,灰烬仍带余温。

红线自她掌心游出,缠住火柴。

火焰复燃,火舌舔过红线却不烧断,反而顺着线身逆流,在她腕上开出一朵橘红的火莲。

火光里,母亲的脸浮现,模糊得像被水晕开的旧照片。

母亲张口,吐出一粒灰烬:

“若要取回名字,先烧尽你的慈悲。”

灰烬落在她掌心,仍带火星。

陆清言合拢五指,红线缠紧,灰烬竟未熄灭,反而在她指间凝成一朵极小的火花,像心脏被针尖挑出的一滴血。

“慈悲已烬,名字自取。”

锁应声脱落,砸在火墙根部,溅起一片赤红的铁雨。

火墙裂开一道人形缝隙,边缘翻卷如焦纸。

她侧身穿过,背影被火光剪成一道细长的刃。

——姜莱——

潮镜无声升起,镜面荡漾,映出她童年的黄昏——

金色钮扣从母亲指间滑落,被浪花卷走,母亲惊呼,声音被海风撕得七零八落。

镜面忽然渗出真实的海水,冰凉,带着盐与藻类的腥。

水线迅速上升,淹过脚踝,像记忆回溯,要把她重新淹没。

潮声低语,声音湿软,像贴在耳后的唇:

“若想取回名字,先归还那枚钮扣。”

姜莱抬手,锁骨处的金潮痕无声剥落,化作那枚失而复得的钮扣。

钮扣在她掌心轻轻跳动,像一颗被岁月风干的心。

她松手。

钮扣落入潮镜,镜面瞬间碎成千万浪头,每一朵浪尖都托着一帧倒放的往昔。

浪头托举她向前,水声在耳边低唱——

那是一首关于归航的摇篮曲,却用离别的韵脚写成。

长廊像一条被夜色抽掉脊骨的蛇,尾端骤然拱起一间无灯的大厅。

穹顶极高,仿佛倒悬的深渊;最中央悬着一枚巨大的空白符牌,牌面漆黑,却泛着未干漆面的幽亮,像一面拒绝映物的夜海,只等有人把星辰舀进去。

地面是一幅八卦胎图,阴阳双鱼以极慢的速度旋转,鳞片由细碎的光砂拼成,每一次错动都发出母体般的低鸣。鱼眼处各悬一枚小镜,镜面无风自动,轻轻摇晃,像两颗尚未坠落的泪。

镜中依次浮现他们的“原初之名”:

掷声——乳白骰点跳跃;

霜问——六角雪花凝成刃口;

余烬——红线缠住一缕将熄的火舌;

潮生——金浪托举一枚钮扣。

却在镜下渗出同一行淡金小字,像有人用指甲在月光上轻轻刮出:

【请将四名归一,写出真正的“共名”。】

“共名?”林野俯身,虎牙轻叩镜面,声如冰丸坠玉盘,镜面却纹丝不动,“我们又不是四胞胎,哪来的共名?”

沈不归抬手,腕骨冰环亮起。一道冷光投下,镜面立刻结霜,霜痕垂直生长,像一道被寒冬推开的门缝。

陆清言的红线随之探来,线尖抖落一粒火星,落在霜痕上,“嗤”地一声,霜与火交缠,凝出一道极细的红白血痂。

姜莱的潮痕补上最后一笔——金色潮线从指缝溢出,渗入火痕,将竖线补成一个完整的“丨”。

那竖线像一根脐带,又像一支尚未蘸墨的笔,静静悬在他们与符牌之间。

镜面忽然融化,坍成一滩水银,色泽比夜色更深,却在深处潜藏四条细流:乳白、冰蓝、焦红、金潮。

四缕光被同时抽离——

林野的虎牙缺口闪过一点星屑;

沈不归的霜环碎出一声脆响;

陆清言的灰烬轻轻叹息;

姜莱的潮痕卷起低低的鲸歌。

光丝在水银表层交缠,凝成一支半透明的笔。

笔杆中空,内藏四色光流,像一条被黎明与黄昏同时灌满的静脉。

笔自动浮起,悬在空白符牌前,微微前倾,像在等待一次心跳。

四人掌心相贴。

皮肤之下,四股节奏先紊乱、后重叠——

咚。

宇宙在胸腔里轻轻翻身。

笔锋落下。

第一笔,像婴儿在羊水里划出的第一道弧线,柔软得令人心疼;

第二笔,像脐带悄悄打了个死结,把四段迥异的人生缝进同一根血管;

第三笔,像心脏第一次被命名时的震颤,血液瞬间找到方向;

最后一笔,像母亲隔着岁月、隔着万千张面孔,终于唤出那个唯一属于他们的音节——

【归未】

墨迹未干,笔却先化光。

空白符牌轰然碎裂,碎片逆飞,化作漫天光屑,像一场反向的雪。

雪片在空中重组成一行新的箴言,字迹由月光铸成,一笔一划都在呼吸,仿佛只要多看一眼,就能听见它们的心跳:

【你们已取回被剥夺之名,亦写下共同之名。

逆生之塔·第四十四层「胎动之阶」

将于下一次心跳开启。】

四人仍掌心相贴。

那条光的脐带在他们指缝间微微发烫,像一条刚刚剪断、却仍在输送温度的血管。

他们听见彼此的心跳先是错开——

咚、咚、咚、咚。

又在下一瞬重新对齐——

咚。

那一声,像宇宙尚未命名前的第一阵胎动,

像母亲万千次呼唤里,终于落在他们耳中的那一声——

“回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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